我娘当年在庵堂陪老夫人礼佛，哪有机会私通？”苏若苕捏着当票，指节发白，“他们伪造当票，是想转移咱们的视线——就像用腌菜坛子盖着烂菜叶，让人看不见底下的馊水。”

顾砚之突然停住脚步：“你说红绸包裹？”

苏若苕猛地抬头。

那是她生母临终前塞给奶娘的包裹，里面有块带血的帕子和半枚玉佩，奶娘说“等小姐长大，自然要交给她”，可奶娘却在她十岁那年暴毙，包裹也不翼而飞。

“走。”顾砚之牵起她的手，“去见陈嬷嬷。”

陈嬷嬷住在侯府西跨院的耳房里，窗台上摆着盆开得正好的腊梅。

见他们来，她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世子爷，苏姑娘快坐，我刚煨了桂圆茶。”

苏若苕把真假当票摊在她面前：“嬷嬷当年管过侯府库房，可认得这印子？”

陈嬷嬷凑近一看，手猛地抖了抖，茶盏“当啷”掉在桌上：“这是老侯爷当值时用的库印！可这印子早该在二十年前随老库房封了——”她突然住嘴，眼神慌乱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嬷嬷，我娘的事，您是不是知道什么？”苏若苕握住她的手，“当年奶娘说，我娘是为了救老夫人落水才染了寒症，可大夫说，寒症不会突然要了人的命……”

陈嬷嬷眼眶红了，手指摩挲着当票上的旧印：“柳夫人是好人，当年老夫人落水，是她跳冰湖里救的。后来老夫人要给她抬妾，她只说‘我救您是该的，不求旁的’，最后还是苏老爷求了老夫人，才给了个平妻名分。”她顿了顿，“可夫人嫁过来半年，就说要当些首饰给庵堂添香油钱，我跟着去当铺，亲眼见她签的当票……”

“那这张当票上的字迹，和当年的一样吗？”顾砚之问。

陈嬷嬷摇头：“夫人写字最是端庄，横平竖首像小楷，哪会这么歪歪扭扭？”她突然压低声音，“世子爷，苏姑娘，老库房的暗格里，还锁着夫人当年留下的东西。我这儿有钥匙——”她从怀里摸出个铜钥匙，包在红绸里，“夫人说‘若有一日我不在了，这东西要交给我女儿’。”

窗外起了风，吹得窗纸沙沙响。

苏若苕接过钥匙，指尖触到红绸上的针脚，像是当年奶娘给她缝的小褂子。

“嬷嬷，那暗格在哪儿？”

陈嬷嬷指了指窗外的老槐树：“老库房在侯府西北角，挨着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暗格在房梁上，得踩着梯子才够得着……”她突然噤声，盯着窗外的影子，“有人来了，你们快收着钥匙！”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丫鬟的声音：“陈嬷嬷，大夫人让您去前院裁冬衣料子！”

陈嬷嬷应了声，冲两人使眼色。

苏若苕把钥匙塞进袖中，顾砚之己转身去扶她：“嬷嬷慢走，改日再来看您。”

等陈嬷嬷的背影消失在穿堂里，苏若苕才长出一口气：“原来我娘早有准备。”

“她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险。”顾砚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所以才把东西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月光爬上老槐树梢时，苏若苕坐在窗前，把铜钥匙在掌心焐了又焐。

顾砚之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子时三刻，我在角门等你。”

她望着案头的当票，伪造的墨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条吐着信子的蛇。

可袖中的钥匙却烫得厉害，仿佛在说：该掀开盖子了，看看坛子里到底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