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卯时三刻,苏若苕裹着月白棉斗篷站在当铺门口,手里提着个青竹篮,篮里码着三根翠生生的酸黄瓜。¢看\书·君^ ?首+发^
小翠跟在她身后,特意把辫子梳得油光水滑,发梢系了朵红绒花——这是苏若苕昨晚教的“招眼法”,说是要让戴斗笠的人一眼就注意到她们。
“姑娘,这酸黄瓜真能当引子?”小翠摸着竹篮边缘,声音里带了点小兴奋,“刘婶说这是用新收的嫩黄瓜,泡了七日梅花卤,咬起来嘎嘣脆呢。”
苏若苕眨眨眼:“咱们明着是来赎银簪子,暗里是引鱼上钩。这酸黄瓜么——”她压低声音,“张掌柜昨儿被咱们吓着了,见着点甜头才肯松快,等会你递黄瓜时,记着把竹篮往柜台上多放会儿。”
话音未落,当铺门帘一挑,张掌柜探出头来,见是她们,脸上立刻堆起笑:“苏姑娘早!快请进,快请进!”可那眼神往竹篮上一扫,又慌忙垂下,手指绞着青布围裙角,活像见了猫的耗子。
苏若苕扶着柜台站定,指尖轻轻敲了敲那方“宝源当铺”的铜印:“张掌柜,我今日来赎当年当的银簪子。我娘当年当东西时,总说你们这的印子最清楚,像刻在人心里似的。”
张掌柜喉结动了动,手忙脚乱去翻账本:“是是是,苏姑娘您稍等!”他翻页的声音比打更梆子还响,额角细汗首冒,连算盘珠子都碰倒了两颗。
小翠适时把竹篮往前推了推:“张掌柜尝尝酸黄瓜?我家姑娘特意让刘婶留的,说是您昨儿口干舌燥的。”
张掌柜盯着黄瓜,手刚伸出去又缩回来,像是怕被蛇咬。!咸`鱼_看*书¨网+ +免?费¨阅\读.
苏若苕眼尖,瞥见他袖角沾着点墨渍,心里更笃定了——昨日他说“当票早按规矩烧了”,今日却能立刻翻出账本,分明是连夜补的。
“找到了!”张掌柜抽出一张当票,双手递过来时抖得厉害,“您看,这是十五年前的当票,当主是柳夫人……”
苏若苕接过当票,目光先落在右下角的印章上。
“宝源”二字的边缘泛着毛边,像刚用刻刀剜出来的,和她昨日在顾砚之那看到的侯府旧账本上的印章截然不同——旧账本的印子因年久磨损,“源”字右上角缺了米粒大的一块,这张当票上却圆圆满满。
她指尖轻轻摩挲那印泥,转头对跟进来的顾砚之笑:“顾郎,你说这印子像不像新娶的媳妇?连盖印的力道都嫩生生的。”
顾砚之低头看了眼,不动声色道:“确实。侯府库房的旧账册里,宝源当铺的印每年都会换一次,今年的印边该是波浪纹。”
张掌柜的脸瞬间白了,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苏若苕没理他,继续翻当票背面:“张掌柜,我娘当年签字时总爱用湖笔,笔锋带点挑钩。这当票上的‘柳如烟’……”她突然顿住,“倒像用炭笔描的,墨色都没渗进纸里。”
“这、这许是旧纸发脆……”
“那我换个法子看。”苏若苕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倒出点米汤抹在字迹上,“我在庵堂时,见老主持用米汤显过被茶水浸了的经卷——”
话音未落,当票上的字迹渐渐晕开,原本清晰的“柳如烟”下方,竟浮出另一层淡墨痕迹,歪歪扭扭像是孩童写的“苏”字。.微′趣·小*说? +首?发¢
“张掌柜,这是怎么说?”苏若苕抬眼时,眼尾微微上挑,哪还有半分憨萌,“你这当铺的当票,是能叠着写的?”
张掌柜“扑通”一声跪在地砖上,额头磕得咚咚响:“苏姑娘饶命!是有人拿刀子架我脖子上,让我改当票!小的上有八十岁老娘,下有三岁病娃,实在是没法子……”
“谁?”顾砚之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井水。
张掌柜缩成一团:“小的没看清脸,只知道他戴了顶斗笠,说话带点南边口音,说要是改不好当票,就把我铺子烧了——”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他走时说,让我把旧当票都烧了,说是怕‘柳夫人的秘密’漏出去!”
苏若苕心里“咯噔”一声。
她生母柳如烟的秘密,不正是当年突然病逝的真相?
她蹲下身,把张掌柜扶起来:“我不怪你,你且记着,往后若再有人来问,就说苏府嫡女连侯府的老账都翻了,那印子是新刻的,当票是描的——”她压低声音,“保你铺子平安。”
张掌柜抹着泪点头如捣蒜。
出了当铺,顾砚之把她的斗篷又紧了紧:“看来有人急着用你母亲的名义,制造她私通外宅的假象。”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