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的风裹着寒气往衣领里钻,苏若苕把斗篷又紧了紧,袖中铜钥匙硌得手腕生疼。-k/u`n.l,u^n.o*i*l,s\.¨c·o+m·
她站在角门边的老梅树下,望着墙上斑驳的月影,耳尖被风吹得发红——这是她十五岁回苏府后,头一回半夜溜出门。
"冷么?"
低沉嗓音从身后传来,苏若苕吓了一跳,转身正撞进顾砚之怀里。
他裹着件玄色大氅,连帽檐都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半截紧绷的下颌线。
见她瞪圆眼睛,他耳尖微微发红,退后半步从怀里摸出个锦帕包着的手炉:"陈嬷嬷说旧库透风,带着。"
手炉的温度透过帕子渗进掌心,苏若苕忽然想起小时候在庵堂,顾砚之总把烤热的红薯塞在她棉靴里。
那时他也这样,明明想关心人,偏要装得漫不经心。
她把钥匙晃了晃,月光下铜钥匙泛着温润的光:"走吧,再晚巡夜的该换班了。"
侯府旧库比苏若苕想象中更破落。
老槐树的枝桠在墙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青石板缝里长着半人高的野蒿。*3-y\e-w·u~./c_o-m¨
顾砚之摸出随身的匕首挑开门闩,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在夜里格外刺耳,苏若苕吓得攥住他衣袖,却听见他低笑:"别怕,这门十年没开过了。"
屋里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顾砚之点亮火折子,昏黄的光映出满屋子蒙灰的木箱。
苏若苕踮脚往房梁上看,陈嬷嬷说暗格在房梁中段,得踩着梯子够——可梯子在哪儿?
她正西处张望,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顾砚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扶住房梁,右边第三块木板。"
她的脸腾地烧起来,手忙脚乱抓住房梁,指尖触到粗糙的木纹。
右边第三块...找到了!
她抠住木板缝隙一推,只听"咔嗒"一声,半块房梁突然往下沉,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
红绸包裹就躺在里面,边角还缠着几缕棉线,像极了奶娘给她缝肚兜时用的线头。
"小心。"顾砚之托着她腰放下来,两人蹲在地上,火折子的光在红绸上跳动。′s·a~n,s+a^n_y+q/.-c*o*m+
苏若苕手指发颤,解开红绸的动作慢得像拆年节里的蜜枣。
当最后一层绸子掀开时,她倒抽一口冷气——里面躺着个檀木匣,匣盖上刻着并蒂莲,是母亲嫁妆里常见的纹样。
"是我娘的。"她指尖抚过莲瓣,声音发涩。
檀木匣没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最上面是封未寄出的信,信纸边缘泛着旧黄,字迹却清晰得像昨日才写的。
苏若苕刚展开,顾砚之突然按住她手腕:"先看落款。"
她愣住,顺着他指尖望去——信尾的"柳氏"二字端庄工整,和当铺里那张歪扭的当票截然不同。"这才是我娘的字。"她吸了吸鼻子,清了清嗓子念道:"若此信得见天日,吾女若苕当知,当年救老夫人非偶然,实因...实因我本是林家孤女,受林夫人救命大恩..."
"等等。"顾砚之突然攥紧她手腕,火折子在他手里抖得厉害,"后面。"
苏若苕往下翻,后半段字迹突然潦草起来:"更要告之砚之小友,你非定北侯亲子,实乃林氏遗孤。
当年侯府为保血脉,抱走你时我在场...林夫人临终前托我将此玉转交,玉上'林'字,是你本姓。"
屋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苏若苕转头看顾砚之,月光从破窗照进来,正好落在他脸上。
他眼尾泛红,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砂纸:"我就说...我爹总说我不像他。"他指尖抚过信末的朱印,"这是我爹的私章,他早知道..."
檀木匣里还有块羊脂玉佩,苏若苕拿起来时,背面的"林"字硌得她手指生疼。
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胡话:"林夫人...对不住...玉..."原来母亲说的"危难时可凭此玉寻人",寻的是顾砚之的身世?
"若苕。"顾砚之突然握住她拿玉佩的手,掌心滚烫得吓人,"我从小到大管着侯府三十七个庄子,查账时再乱的数目都能理清楚。
可现在..."他低头盯着玉佩,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夜风突然灌进来,吹灭了火折子。
黑暗里,苏若苕摸到他微微发抖的肩膀,轻轻抱住他:"你是顾砚之,是小时候在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