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云刚处理完一轮审讯,正对着那份玉麟的“墨宝”出神。?求,书^帮_ +更-新-最_全*
“大人,户部右侍郎柳谌求见,说有万分紧要之事,关乎国本。”沈放快步进来禀报。
柳谌?
裴听云眉峰微不可察地一挑。
这个在玉麟笔下,只留下了一道极淡墨痕的人。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让他进来。”
柳谌被带入大堂时,步履沉稳,眼神平静无波,与周围弥漫的血腥气和压抑的氛围格格不入。
当他的目光触及上首端坐的裴听云——那张年轻却冷峻的面容,以及那身代表着无上权力的飞鱼蟒服,微微敛下目光。
他深深一揖。
“下官柳谌,参见裴大人。”
“柳大人不必多礼。深夜到访,所为何事?”裴听云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柳谌抬起头,眼睛看向裴听云,声音温和却透着一股沉重的悲凉,仿佛不是在告状,而是在陈述一桩令人心碎的往事:
“裴大人,下官……有罪。为官多年,眼见蠹虫蛀空国库,宵小盘踞朝堂,却因势单力薄,只能……只能苟且偷生,将一桩桩罪恶,默默记下。”
他长叹一声,眼中竟真的泛起一丝水光,
“百姓苦啊!如今陛下天威肃正,裴大人利剑在握,下官……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了。?y¢a¨n~h.u,a¨l^u?o..`c\o-m+
“今日,下官便是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将户部左侍郎张启明、吏部尚书苏廷渊等一干蠹虫的罪状,呈于大人案前,为我大历,剜去此等心腹大患!”
裴听云眸光骤然一凝。
“证据何在?”
柳谌也不再多言,只是对着门外拍了拍手。
很快,两名家丁抬着三口沉重的箱子,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将箱子放在大堂中央,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柳谌指向身后那三大箱东西:“裴大人,所有证据,皆在此处!”
“下官耗费五年心血,字字皆是血泪,恳请大人明察!”
沈放与卫迟上前,打开箱子。
箱盖打开,里面不是金银,而是一摞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陈年卷宗和堆积如山的账册、信件、契约……
每一本的封皮上,都用蝇头小楷,清晰地标注着年份、事项与人名。
每一份,都整理得井井有条,条理清晰。
裴听云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翻看,越看,他那双凤眸便越是冰冷。
这些证据,比他预想的还要触目惊心!
有些甚至是他锦衣卫都未曾掌握的隐秘!
此人城府之深,远超想象。¨零^点·看^书¨ +追^最\新/章!节~
竟能以一人之力,在虎狼环伺之下,织就如此一张天罗地网。
裴听云合上账册,指尖在微凉的封皮上轻轻一点,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这些东西,柳大人攒了五年?”
隐忍五年,一朝出手,人证物证俱全,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
他要的不是自保,也非单纯的忠君。
他是要借朕与陛下这把刀,为他自己,也为他背后的德妃,清扫出一条通天大道。
此人,比苏廷渊那样的伪君子,更难掌控。
他再次看向柳谌,这位看似老实巴交的户部右侍郎,此刻在他眼中,形象己然不同。
“柳大人,你可知,一旦这些证据呈上,你会面临什么?”
面对裴听云的试探,柳谌毫不慌乱,反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再次躬身:
“回禀大人,非是下官刻意隐瞒,实乃……时机未到。”
他抬眼,目光诚恳地迎上裴听云的审视,嘴角甚至带上一丝苦笑。
“而是此前,天时未至。朝中痼疾己深,盘根错节,下官若贸然出手,非但不能除恶,反会惊动蛇鼠,让真正的罪证石沉大海。”
“下官能做的,唯有等。等一个天朗气清,能让这些污秽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的时机,等一把能斩断这一切乱麻的利刃。”
他微微一顿,目光从裴听云的脸上,落到他腰间的绣春刀上,语气愈发恭敬且意味深长:“幸而,下官……等到了。”
“这些罪证,与其说是下官的功劳,不如说是它们自己,终于等到了重见天日之时。能为陛下清理门户,为大人递上这把刀,下官此生……足矣。”
裴听云定定地看着他,片刻后,唇角逸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