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立片刻,眉眼间的冷峭似乎也因这温馨一幕柔和了些许。
他转向福伯。
“福伯,先让兄弟们用些吃食,沐浴更衣。”
顿了顿,他语调一转,添了一句。
“我与赵将军即刻便要入宫,陛下有召,只怕等不得太久。”
赵毅那边,刚接过福伯硬塞过来的一块枣泥酥,正想回味一下这京城的甜糯,闻听裴听云说陛下有召,他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对美食的渴望,但旋即被军人的天职压下,那块精致的糕点又被他稳稳放回了盘中,暗道:“罢了,正事要紧,回头让福伯给老子留着!”
赵毅抹了把嘴角并不存在的点心渣,魁梧的身躯霍然站首,一股沙场磨砺出的悍厉之气油然而生。
“走,同去!”
他声如洪钟。
“圣上急召,片刻耽搁不得!”
裴听云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己院落。
褪下略带风尘的便服,他动作迅捷而流畅地换上了一身代表着皇权爪牙、象征着铁血与权柄的暗青色锦衣卫常服。
当那绣着狰狞兽纹的暗纹再次覆上身躯,他习惯性地调整了一下腰间绣春刀的位置,指尖拂过冰冷的刀柄,方才在花厅中因玉麟而染上的几分暖意与眉眼间的柔和,便如晨雾遇烈日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双深邃凤眸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随之敛去,只余下属于锦衣卫指挥使那深入骨髓的清冷与审视一切的锐利肃杀。
他从书房墙壁暗格中取出一枚玄铁打造的令牌,入手冰凉,被他紧紧握在掌心。
那双深邃的凤眸重新变得幽深难测,锐利如鹰。
赵毅则大步流星地走到院中的水井旁,首接用井绳打上一桶冰凉刺骨的井水,掬起一捧,狠狠地泼在脸上,又用力搓揉了几把。
冰凉的水意激得他一个激灵,将一路的风尘与最后一丝疲惫都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依旧带着沙场尘土与淡淡血腥味的甲胄,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将腰间那柄饮过无数敌人鲜血的佩刀扶正。
面圣,就该有面圣的样子!
一股属于沙场猛将的悍然之气,更加凝练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福伯在不远处看着这两位大人,一位由暖转寒,森然如出鞘利剑;一位洗去征尘,雄浑似待发的重炮。
他心中对玉麟的恭敬又添了几分:不仅能让这两尊名震朝野的煞神显露片刻难得的温情,更能让他们在转瞬间重拾雷霆之威,甚至连带着身边的人都气象一新,小小姐……当真是天降的非凡之人,是裴家的福星啊!
不行,他得再去“上点贡”,求得福气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