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嫔妃相继告退,玉庆宫归于寂静,殿中烛火飘忽,映出商鹤亦孤坐榻前的身影,像极了笼中困兽。.5/2¢0-s,s¢w..¢c`o/m·
他揉了揉眉心,神色疲惫。
沈春颐缓步走来没有多言,只是走到他跟前,俯身轻轻将他抱住,“鹤郎。”
商鹤亦怔了一瞬,缓缓伸手回抱住她,将脸埋入她的肩窝,“阿枳,朕好累。”
首至此刻,他才明白父皇在面对后宫争斗时的无力。
沈春颐学着平日他安慰自己时的动作,温柔地拍着他的背,“皇上,您还有臣妾。”
“臣妾永远不会叫您失望,更不会害人。若往后再有这些纷争扰乱了您,您不必管,都交给臣妾吧。为了皇上,臣妾什么都愿意做。”
商鹤亦抬起头,望进她眸中,那双眼澄澈温润,像是泉水映月,清清明明,不染一丝尘色。
“不怕吗?”他低声问。
沈春颐轻咬着唇瓣,低头一笑,“怕啊。臣妾胆子向来不大。”
“可若是为了皇上,怕也没什么,胆子这东西,练着练着便有了。”
她抬手,指腹拂过他紧蹙的眉宇,“皇上是胸怀天下的天子,负的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该被后宫这些妇人争斗所困扰。臣妾是皇上的贵妃,也不该只顾着自己的喜悲得失。”
“皇上该名垂青史,功泽百代。若真的要有人替皇上去做那些不太光彩的事,那就让臣妾来吧。”
她低头,目光决然,“就算要臣妾遗臭万年、背负骂名,臣妾也愿意。\w!z~s+b,o.o*k*.^c¢o_m/”
“皇上曾许臣妾一世安稳,那臣妾这一生,便都用来为皇上周全,哪怕违背臣妾的心也无妨。”
他此生早在权术中长大,自幼便学会如何清理人心、分辨忠奸,太后的温情是假,舅父的忠心是假,谢柔音的爱更是假。
在商鹤亦为之动容,红了眼眶时,此刻的沈春颐,居高临下垂眸睨着他。
“皇上,阿娘曾对臣妾说过,人生在世,周全不了所有人,尽心周全自己,便是最好,臣妾愿将这句话送给皇上。”
商鹤亦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感受。
大概是,心隙入水,温澜潮生。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一往无前的坚定,站到他身侧。
她的出现,撼动了他二十七年来所被教导的一切,也打破了他一首奉为圭臬的原则。
商鹤亦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吻她的眉眼,吻她的鼻尖,吻她的嘴唇,很是温柔,却没有掺杂任何欲望,只有无尽的依恋与怜惜。
他还记得在他将要入睡之时,沈春颐说,“愿君心似孤山鹤,自在长栖月影中。”
这句话,足够沈春颐在他这,成为他此生的执念。
——
不过一日之间,惠妃成了崔嫔被禁足,颖嫔成了胡采女,与打入冷宫别无两样。
眼下,沈春颐这个贵妃,倒真是风头之盛,无人能及。
入了七月,商鹤亦甚少入后宫,哪怕入后宫也是雨露均沾。?y\o,u¨p/i^n,x,s~w..,c*o?m*
到了七月初八,便是天下文人科举十几载寒窗苦读的最后一步,殿选。
这是商鹤亦即位后头一次科举,坊间多有传闻,说新帝欲借此一试士子风骨,广揽天下英才,重整朝纲。
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方才入殿落座。
殿试只设策问两道,皆出自圣上亲笔,一道论‘经世致用,富国安民之策’,一道议‘民瘼所归,施政所本’。
沈春颐虽在后宫,却也耳闻殿试盛况,知晓沈长松、沈长杨也都入了殿试。
倒是沈长柏,止步于会试,倒也算是没白费宁安侯的心思。
殿试一日而毕,入暮即交卷。
其后由数名朝臣合阅答卷,历时三日三夜,十卷脱颖而出,呈送御前,由商鹤亦亲选一甲三人。
此番殿选,录进士二百三十人。
一甲三人,赐进士及第;二甲百二十余人,赐进士出身;三甲百余人,赐同进士出身。
而沈家二人,皆列其中。
沈长松殿试策论尚可,胜在立意清明,列为二甲传胪,授从八品下大理寺评事;
沈长杨则显平平,论策文采不及其兄长,殿前对策更是拘谨怯场,仅列二甲后段,被授正九品下太史局司辰,算是清闲差事。
消息传回宁安侯府,侯府上下自然欢欣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