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夏。杜老三记。】
【大哥的婆娘,云省来的,三千块。能生。】
【二哥的婆娘,川省来的,两千五。跑了,没追上。】
【给老七买的那个,一千八,病死了,埋后山。】
【……】
翻过几页,字迹变了,变得更加潦草,也更加张狂。
【二零一一年,冬。杜洋接手。】
【物价涨了,人也贵了。】
【给老西买的,湘省的大学生,两万。不听话,关了一个月,老实了。】
【老五看上了邻村的媳妇,五万,人弄过来了。】
【古响那边新到一批,十五个,我们村要了六个,剩下的分给下边村子。均价三万。】
账本的最后,附着一张手绘的地图,是下湾村的简易户籍图。
除了最顶头标着“村长”的那一户是空白,其余的几十户人家,每一家都被画上了一个或两个红圈。
红圈,代表着被“买”来的女人。
密密麻麻的红圈,像一片滴落在地图上的血斑,触目惊心。
两代人,几十个家庭,构成了一个以血缘为纽带,以买卖、囚禁、强奸妇女为习俗的罪恶王国。
这里没有法律,只有族规;没有道德,只有生存。
萧然“啪”的一声合上账本,那声音在死寂的屋子里,像一声法槌落定。
他将账本和油布小心包好,他将账本与手机一同放入一个事先准备好的防水证物袋里,贴身收好。+幻`想¢姬′ ,追~罪¨辛\漳!结-
现在,该处理“垃圾”了。
他转身,对墙角的女人说:“待在屋里,不要出来,不要看。”
女人惊恐地将头埋得更深,身体筛糠般抖动。
做完这一切,他扛起院角的一把铁锹,走向后院。
那具无头的尸体,像一袋被随意丢弃的垃圾,需要被处理掉。
后院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角落里堆着些废弃的农具。
雨水将泥地泡得松软,铁锹插进去,毫不费力。
他开始挖坑。
一锹,又一锹。
泥土被翻起,带着雨后特有的腥气。
墙角的女人,不知何时己经挪到了门口,正透过门缝,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眼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个眼神里,恐惧依然占据着主导,但某种更复杂的情绪,正在其中悄然滋长。
“当!”
铁锹的尖端,碰到了硬物。
不是石头。
那种触感,更脆,带着一丝令人牙酸的沉闷。
萧然停下动作。
他蹲下身,用手拨开湿润的泥土。
一截白森森的东西,从黑色的泥土中显露出来。
是一段腿骨。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他加快了挖掘的速度,泥土被迅速刨开。
很快,一具不完整的骨骸,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呈现在坑底。
他没有停。
他换了个位置,继续往下挖。
“当!”
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具。
“当!”
第三具。
半个小时后,不大的土坑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具早己腐烂殆尽的骸骨。
从骨盆的形状判断,都是女性。
其中一具的颅骨上,还有着明显的、致命的钝器伤痕。
账本上那些“跑了”、“病死了”的记录,在这一刻,找到了它们最冰冷的注脚。
萧然站在坑边,俯视着杜洋的尸体,和那三具无名的白骨。
他的胸膛里,没有愤怒,没有怜悯,只有一片近乎绝对零度的冰冷。
他深刻地意识到,杜家,或者说整个下湾村,己经不是一个可以用“犯罪团伙”来定义的存在。
它是一个肿瘤。一个以山川为培养皿,以宗族为细胞膜,以罪恶为养料,生长了数十年的恶性肿瘤。
对付肿瘤,用法律的柳叶刀去小心剥离,是无效的。
唯一的方法,是彻底的、不留残余的——切除。
三具白骨,静静地躺在这方小小的后院里,被埋在血腥的罪恶之上。她们是谁?是那些不堪受辱、试图反抗或逃跑,最终被虐杀的“媳”?还是其他交易中产生的“残次品”?
答案己经不重要了。
萧然站起身,抹去额头的雨水,长长地呼出一口白气。
他拿出手机,信号在山区断断续续,他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