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全留自莲子走后，整个人就像丢了魂。自家地也无心种，抽空就爬上崖头的柿子树上，遥望着坡下的窦家村发呆。他坐的那个地方实在危险，树下就是十几丈的悬崖。铁锤看得揪心，就借口一个人忙不过来，几次喊他下树来帮忙：

“这是莲子嫂的地，也是窦老爹的地，你得帮忙锄锄。”

全留便从树上下来到地里。可他要么是拄着锄发楞，要么是把玉米苗当成草给锄了。

“哥，要我说啥人啥命。你就说我吧，同是兄弟，咋铁牛就能随我哥去城里读书，偏我就在这里翻土坷垃？可这就是命，你得认，是不是？常言说命里有的跑不了，命里没有争不来！好在都是自家亲人，他们过得好咱也高兴是不是？”

“那是！”全留应了一声，下锄轻快了些。只要莲子此番幸福快乐他就高兴。只是，唉，莲子，若真如此，只怕以后连见面也难了……想到这，他的心空落落地，手不由自主又停了下来，拄个锄立在地里，久久不动。

但是，莲子回来了。那天，他在树上看到莲子扛个锄来到地里，立刻就下树跑到莲子面前。

莲子却脸挂三尺冬凌不发一言。他看着心里一阵痛…。。啥也没敢问，三下两下锄完地，他就下崖回到了家。到家就拉着自家媳妇就要去乡民政部门离婚。

“护连、卫连，大妞，你爹不要你娘了，不要这家了，你们快求你爹，别抛下你们!”

全留媳妇喊完，几个孩子全都围住了全留，拉胳膊抱腿，哭爹喊娘的乱作一团。全留媳妇借机甩开全留，冲了出去。等全留好容易摆脱了几个孩子的纠缠，又让村妇女会主任给堵住了门。原来全留媳妇告状，说全留家暴她。

看着全留被妇女主任等一干老娘们堵在了院里，全留媳妇再向大妞使个眼色，娘几个一齐出了门，全留只当她是带着孩子回娘家了，却不料她是带着孩子来到了窦家村。

一进村，她就立在窦老爹门口破口大骂。边骂还边让自己的几个孩子都跪在窦家大门口：“你们求求你爷爷，好歹叫他几天爷爷，他不能看着你们没爹没娘而不管。”

那天是窦家村传统的集贸会。四里五村的乡民都在窦家村的河滩场地上赶会。窦老爹家紧邻河滩，这妇人这番叫骂本来就吸引了一大堆人围观，但妇人仍嫌事不够大，她几步跑上桥，从桥边一卖铜盆的摊位上买来一铜盆，边敲边往窦老爹家门口走，边走边重复着刚才那番叫骂。

那些个平素难得出门的大娘大嫂，姑娘媳妇，来赶会的本意，就是赶个热闹，全留媳妇这番表演，让她们觉得比看戏还有看头。戏里演得是千年古董，可这事、这人就在她们身边。所以她们会也不赶了，东西也不买了，看耍猴般地全都集中到窦老爹的门口。只一会就把个窦家大门围得水泻不透。见人众多，那全留媳妇越发来劲，直接上去拍门叫骂。

“这是全留家的吧？”一声断喝，一个男人分开众人，挡在了全留媳妇面前。全留媳妇一看，这人认识，是候助理。

候相庭是被派到窦家村当驻村干部的。走马上任伊始，恰赶上全留媳妇大闹窦老爹家。他背包都没卸，更没来的及去村委会报到，直接跳下马车分开众人来到全留媳妇面前。

“全留家的，这可是军属之家，你这样做属于羞辱军属，是违法的！”

全留媳妇一愣：“莲子不是军属，她男人不要她了。再说，国家保护军属，也不会充许她勾引别人男人吧？”

“谁说莲子不是军属？她还曾经是抗属。她是抗属那会，你对她做了什么？我不说你心里清楚吧？现在你还敢胡来，就不怕新帐老帐一起和你算吗？赶紧回去反省反省，过几天我会去你们佛里集，谈谈你的事。”

这下全留媳妇被镇住了。想起抗战那会，她勾结表弟把莲子卖给大汉奸候耀祖。后来她才知道那汉奸正是这候相庭的哥哥，而且那次恰是候相庭救了莲子，想必这事候相庭最清楚。提起这事，她就像被拦腰打了一棍子的狗，尾巴夹起来了，她低下头拉起孩子们打算开溜。这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莲子和窦老爹站在门里：“回来吧，一大早就带着孩子过来，到现在水也没喝一口。就算你不渴，孩子们也受不了。进家来吃完饭，让全留来接你们回去。”原来这翁媳俩一直就在大门后站着。

人群中一阵赞叹：看看人家莲子，这心胸，这肚量。候相庭也赞许的看了莲子一眼，然后上前和窦老爹打了招呼，就去村委会报到去了。

得了信的全留赶到窦家，窦老爹及闻讯赶来的候相庭，铁锤，还有村委会的妇女干部都说了全留。全留抱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