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天我早早起来写作业,倒不是有多爱学习,只是想后面的假期能痛痛快快玩,奶奶计划要给映雪姐姐洗床单被套,她爱干净,但天公不作美,白天阴沉沉的,到了傍晚还起了风。
奶奶说今晚又是一场大雪,让我们多抱些柴火进来囤着,免得第二天雪太大不好拿。吃完饭,我提着新烧好的炭火送到映雪姐姐房间。
敲门进去,看到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坐在床上,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难得没有在看书,她的床上放着一个纸盒,里面有各种颜色的细绳和晶莹剔透的珠子。
我问映雪姐姐在干嘛,她说在编手绳。我拉过床头的凳子坐下来,捏起一颗珠子凑近眼睛,“好漂亮啊!”
见我看得入迷了,映雪姐姐问我要不要学,我点点头。
“这有什么寓意吗?”我拿起一条编好的粉色手绳,抬头问她。
她温柔一笑,“保所戴之人一生平安。”
“这样啊,那我要认真学。”
我在红色绳子和黑色绳子之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决定给陈司着编一条黑色的手绳,男孩子嘛,我想还是黑色更适合。
窗外的北风“呜呜”刮着,像是要把天摇下来,屋里,暖黄色的白炽灯下我围坐在炭火旁无比认真的编着送给朋友的礼物。
在我编了拆,拆了编,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一条令我满意的手绳诞生了。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我起身给映雪姐姐倒了杯热水,又将桌上的三个白色药瓶递给她。看到她轻微皱了下眉,我问:“是不是很苦?”
她说还好。
接过映雪姐姐递来的水杯,我又问,“你这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不知道。”她目光平和的看着我,“可能好不了吧。”
“会死吗?”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而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我不敢抬头也不敢看她,装模作样蹲在地上拨弄了几下火盆里的木炭,我听到映雪姐姐说,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世间万物都逃不过死亡和凋落。
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我说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外面太黑了我一个人不敢回去。
和映雪姐姐挤一个被窝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更小的时候总是天天缠着她讲故事,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我却怎么都睡不安稳,后半夜明显感到有人在轻轻唤我名字,我一度以为是在做梦,直到玻璃水杯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我惊醒。
是映雪姐姐在喊我。
拉开灯的那一刻,我看到映雪姐姐的鼻子嘴巴以及被子上都是血,这对我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我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她,连哭都忘了。
“夏夏,给我……拿点纸。”
映雪姐姐半闭着眼睛,她的声音太小了,被淹没在风声和我的恐惧里,我听的不连贯。
“纸……”她又说一遍。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颤颤巍巍的跑出门,边哭边喊爷爷奶奶,耳边是凛冽的寒风,还有我奔跑的喘息声。外面夜色正浓,天空飘起了雪花,看不清路,我跌倒在地,忍着疼痛很快又翻身爬起来。
我声音又尖又大,刚跑到院子就看到爷爷披着外套拿着手电筒走了出来,来不及开口说话,也来不及回答爷爷,我拉着他的手就往外面跑,嘴里蹦出不连贯的几个字“映雪姐姐”“好多血”。
见到映雪姐姐的情况,爷爷表面看起来比我淡定的多,至少他没有哭没有手足无措,交代了我几句,爷爷迈着并不稳健的步子出了门。
窗台外,黑夜里,我听到了呜咽声。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一边擦映雪姐姐鼻腔里沁出来的鲜血,一边哭着喊她的名字,可她双眼紧闭没有给我任何回应。
我像个不受指令的机器,一直擦一直擦,可是啊怎么都擦不干净,怎么会这样呢?
我的映雪姐姐流了这么多血,该有多疼啊!
我追着救护车,跑啊跑啊跑,直到路的尽头看不到一点亮光,我蹲在黑夜里嚎啕大哭。
那是我第一次直观感受到死亡,是几个小时前还和我一起编手链跟我说晚上睡觉要掖紧肩膀的被子,几个小时后无论我怎么喊都不睁眼的映雪姐姐。
奶奶喘着气追了上来,将穿着秋衣秋裤的我紧紧拥在怀里,她轻轻的抚摸我的后背,像是安慰我,也在安慰她自己,“没事啊没事,明天你映雪姐姐就回来了。”
我满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