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班主任图省事没换座位,我和陈司着也就一直是同桌,他说他外婆也住在梧桐街,具体哪条巷子他没说,只是说离得不远。
他性格好会画画,又是从市里来的,课间我们座位不间断的有男生女生过来找他聊天,听他讲一些我们那时不知道的更广阔的世界。我也喜欢听,但我从不会明目张胆的听,而是趴在桌子上,看似睡觉实则竖起耳朵认真偷听。
有时候他讲的太过搞笑,我没忍住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他会一本正经骗我说,老师来了。抬起头,必然看到他呲着大白牙得逞的笑。
有一回语文课,老师让我们以“我的理想”为题目写个作文。课堂讨论的时候,陈司着侧过头,问我的理想是什么?
“律师,我长大了要当律师。”我问他,“你呢?”
“画家。”
“啊?”我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张大了嘴巴,“画家?”
“这么惊讶干嘛?我画画很厉害的好吗!”他挑了下眉,眼睛里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以后呢,我要在中国最大的城市举办个人画展。”
中国最大的城市是北京还是上海?我没想明白,陈司着忽然问我,“夏栎,到时候我邀请你,你来不来?”
我没犹豫的点了下头。
陈司着不满我的态度,“别总是摇头点头啊,说话。”
他杵着脑袋一脸期待的看向我,我不擅长冷却别人的好意,对于他,也断然不会拒绝,我说,“来,只要你邀请,我就会来。”
“痛快!”
他笑了,而后,在课下递来一张手画的入场券,他说我是他画展的特邀嘉宾,还说什么无论何时这张券都算数,且不限次数。
听到陈司着这么说,我很激动,激动到拿到那张巴掌大的长方形“入场券”时心都在颤动,或许没人能真正理解我这种心情,因为从小到大我没什么朋友,所以第一次接收这种带着善意的邀约对我来说弥足珍贵,且当了真。
后来换了座位,我和陈司着是前后桌,他坐在我后面,喜欢拽我外套上的帽子,作为反击,每次传作业我必定重重将本子甩到他脸上。
在打打闹闹中冬天来了。
十二月初下了那年入冬的第一场大雪,这场雪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第二节课才停,正好最后一节是体育课,我们踩着厚厚的积雪在校园里打起了雪仗。
起初我怕鞋子弄湿了冷,站在台阶上不愿参与,陈司着朝我扔来一个雪球,那雪球不偏不倚正好从我后脖颈滑到后背,激的我打了个寒颤。
“陈司着!”我咬牙切齿让他站住别跑。围着操场追了他三圈,往他脖子里灌了一把又一把雪才算解气。
结果还没放学我鞋子就湿透了,雪水顺着鞋底裂开的缝隙浸透了我的毛鞋垫,黏黏糊糊又冰冰凉凉,我很不舒服。
回教室收拾好书包,撕了几张废纸打算去厕所垫在鞋子里,路上被赵子琪拦住了,她旁边还站着同班的另一个女生。
“夏栎,”她斜了一眼我的鞋,“还在穿别人不要的呢?”
那语气轻蔑又令人厌恶,我不喜欢她,很不喜欢。
映雪姐姐说过,对于自己讨厌的人无视就好,不需要太多言语上的纠缠,没必要。
“哎,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见我没理她,她加大了音量。
我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也仅一眼就挪开了视线,走廊外北风还在呼呼吹着,空气清冷,我没想跟她们大冷天的在这儿耗着,拉紧衣服上的拉链,我侧了侧身子,“请让开。”
我很客气的用了个“请”字。
而我的礼貌在她们看来是妥协是害怕,是给了她们变本加厉羞辱人的底气。
“没人要的野孩子,野——孩——子。”
在那最后一个字的读音进入我耳朵前,我犹如被激怒的野兽向赵子琪扑了过去,我揪住了她头上的辫子,冲她大声喊,“我不是野孩子!”
到底我们才三年级,她被我这气势吓哭了,而我也只是揪住了她的辫子并没有对她怎么样,反而被她在慌乱中抓伤了手背。
比老师先来的是陈司着,他扒开赵子琪掐住我手腕的手,拉起我靠边站着。
“你会打架?”这是他拉开我们后问的第一句话。
我甩了甩火辣辣的手,摇头,“不会。”
“看出来了。”他笑了一声,“小姑娘家家的,不会还打什么架啊!”
站在外面有点冷,我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