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将身子转过来,躺平。
白日里谢濯光的冷眼,错认了人的无措,种种扰人心弦的情愫,在这夜深人静,只单她独自一人时,终还是溃不成堤,倾泻而出。
大家都怜裴尚,怜谢濯光,有谁又来怜惜她呢?
是她想这样,一直囿于男女情爱,不得安生的吗?
上辈子,她付诸真心,代价是外祖母、兄长两条命。
这世,她虽已早早确认谢濯光的真心,可仅只情意相通,日子便能想过好就过好的吗?
谢国公府那么一大家子,单单就谢濯光的继母,就不是好相与的人。
她实在不想再走老路了。
可若是换成裴尚,命运便会什么都不一样么?
男子情浓之时,看人哪哪都好,什么缺点都能容下,就是个麻子脸,也能瞧出个西施出来。
可若情意一旦褪去,纵然再貌美的女子,也成了夫婿眼中的黄脸婆、该死的黑心肝的老虔婆。
他们要纳妾,要去外头偷腥,要干尽下流、龌龊的事。
裴尚今日喜自己大胆,衷情于他。
可若有一日,他不再眼里满是爱意,嫉妒、怀疑就从咕噜咕噜,从他身上每个毛孔冒出来。
他会掐着自己的脖子,问自己,究竟有没有对谢濯光动过心。
是否同他人,有过肌肤之亲?
这男子啊……
虞明窈想着想着,眼尾的殷红,似打了霜的胭脂,一层层浸染。
她笑着笑着,眼泪便不受控制,从眼眶中溢出。她竭力忍住喉间的哭音,实在忍不住了,就将手臂横在面前,狠狠咬下去。
不让泄露一点声响。
这世间这么多人,有才情斐然、心性豁达的女子,有醉心权势,绝不让自己输与男子的女子,有视情爱为盔甲,将诸高门贵子玩弄于手掌的女子。
为何偏生,就自己!非得被这情丝缠中?
虞明窈实在不甘心呐!
一颗又一颗大颗的泪珠,晕湿她的睫羽,从她眼脸下至,一点点往下淌。
虞明窈瘫在那,任由漫天阴郁将她淹没。
直至轻微的叩窗声,响了两三阵,她仍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她听着外头的动静,面上满是苦笑。
莹润的羊脂玉手镯,在手腕上刚刚好,空出来的当儿,瞧着也格外和谐。
仿佛这镯子,与生俱来就该是她的一样。
虞明窈望着这个玉镯,有那么一瞬,想和裴尚断了。
第36章 落差(修)“放心,窈妹妹,我定不负……
她没有去开窗。
尽管这一声又一声,像是在叩问她的心。
月落日升,转瞬又是新的一天。
自这晚过后,虞明窈同裴尚,两人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较之前小儿女的亲密,生疏了下来。
她这态度一出,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哪能不明其中之意?
一下子,阖府皆知,连大厨房里烧柴火的小丫鬟,都心晓大房板上钉钉的儿媳,怕是成不了。
风向一变,人的态度自然要变。
裴府虽清贵,可再清贵的人家,纵然做主子的,耳聪目明。
底下人,免不了有趋炎附势、看人下碟的。
施罗氏同雁月,虞锦年三人,皆小心护着虞明窈,不让她察觉这些,免得同裴尚生了隙,将怒气都撒在裴尚身上。
这年轻儿女的心思,一天一个准,说不好。
故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虞明窈宅在屋子里,平日里绣绣花,看书练字,偶尔同裴碧珠说说闺房私话。
盛夏暑热,她间或捣腾些凉品,有家人在旁,又有好友成日陪着,倒也怡然自乐。
满池艳荷,一下成了枯藕。就这般,长夏逝去,转瞬入了秋。
秋海棠与各色菊争奇斗艳,中秋过了,裴府一下迎来两件大喜事。
裴连珠和虞明窈,都要及笄了!
两人的及笄礼,前后脚挨着。
一般姑娘家的及笄礼,稍微讲究点的人家,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准备了。
毕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马虎不得。
赞者、司者,插笄的长辈,这些都得提前商议好人。
施罗氏自打知晓裴连珠的及笄礼,就比虞明窈早三日。
她斟酌许久,还是冒着招人非议的名头,去同裴老夫人商议,要不她们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