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去抓,马车里便充满了她欢快的咿呀声。
春分有时还会调皮地微微改变自己的眉眼,化作稚子或是妇人,逗得玉麟先是困惑,随即又乐不可支。
谷雨则安静许多,她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药草清香,让人心安。
她会细心地为玉麟准备特制的米糊和果泥,偶尔还会拿出一些散发着清香的干花给玉麟闻。
“谷谷,甜甜?”
玉麟对谷雨手中的食物总是充满期待。
谷雨便会温柔一笑,取出一小块用蜂蜜和花草制成的糕点,声音轻柔。
“小玉麟,尝尝这个,凝神益气的。”
她会仔细观察玉麟的反应,确认一切安好。
惊蛰与卫迟多数时候都策马护在车驾两侧,神情冷峻,警惕着西周。
但每当大军安营扎寨,他们也会有片刻的放松。
一日黄昏,军营中刚扎好营帐,天边忽然乌云密布,转眼便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裴听云正在主帐与赵毅商议军情,玉麟则坐在铺着软垫的矮榻上,摆弄着春分给她削的几个小木偶。
惊蛰如铁塔般侍立在帐门口。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
惊蛰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握着刀柄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眼角那道浅疤似乎也绷紧了些。
这细微的反应,几乎无人察觉。
玉麟却眨巴眨巴眼睛——注意到了。
她放下手中的木偶,歪着小脑袋瞅着惊蛰。
然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到惊蛰身边。
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惊蛰坚硬的腿甲。
“蛰蛰。”
小奶音清晰又认真。
“不怕。”
说着,她竟将小脑袋靠在了惊蛰的腿上,像一只寻求安慰的小猫,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贴贴。
惊蛰浑身一僵。
他低下头,看着脚边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情绪在心底翻涌。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肩线却不自觉地松缓了几分。
帐内的裴听云与赵毅,都默契地没有出声。
赵毅后来咂摸着嘴,低声对裴听云道:“我去,这小丫头,真是个小神仙不成?”
卫迟则更是沉默寡言,如一道融于万物的影子。别的小孩或许会因他的冷漠而畏惧,玉麟却偏偏喜欢颠颠地凑到他身边。
有一次,大军在林边小憩,玉麟拿着半块谷雨给她的麦芽糖饼,像只企鹅一样颠颠地跑到正在检查马匹的卫迟身边。
“迟迟!”
她显示摸摸大马马的的鼻子,就在卫迟以为玉麟是来喂马的时候。举着糖饼,踮着脚尖递到他面前。
卫迟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继续手上的动作。
玉麟也不气馁,依旧举着,但是一首踮着脚有些累了就一只手拽住卫迟的鸾带一只手接着摸大马,兀自开心。
许久,卫迟才停下动作,那双常年握刀的手指伸过来,接过那块糖饼。
他没有吃,只是用那双沾染过无数鲜血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着那块甜腻的糖饼,仿佛在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玉麟见他收下,便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满意地笑了。
而镇远将军赵毅,则是这群人中的一股“泥石流”。
他嗓门洪亮,性情豪迈,每次来裴听云的营帐,都是人未到声先至。
“裴小子!咱家的小福星今天怎么样啊?”
初时,玉麟会被他洪亮的声音吓一跳,但很快就发现这个高大威猛的将军并不可怕。
某日傍晚,玉麟许是白日里有些受了风,精神恹恹的,不肯吃东西,裴听云抱着哄了半天也不见效。
春分的戏法、谷雨的安神汤都派不上用场。
赵毅恰好过来议事,见状,蒲扇般的大手一挥。
“来来来,让老赵试试!”
裴听云抱着女儿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清冷的凤眸中闪过审视。就你?
赵毅却己大马金刀地坐下接过玉麟,他抱孩子的姿势意外地熟练稳当。
“乖乖隆地咚,韭菜炒大葱!”
赵毅竟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谣,一边轻轻颠着玉麟,一边用他那粗犷的嗓音唱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哄娃小调。
“想当年,你赵叔我也是这么哄我家那几个娃子的!”
他那张被风霜刻满痕迹的脸上,此刻竟露出了几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