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翻涌,受害者的惨叫,黑泥蠕动的窸窣……一切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只有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擂击,发出“咚!咚!咚!”的巨响,震得他耳膜生疼,震得他浑身每一寸骨头都在嗡鸣。
那枚廉价、褪色、沾满污秽黑泥的塑料护身符……他认得!化成灰他也认得!
那是三年前,儿子小石头过八岁生日那天,他带着儿子在庙会地摊上买的。小石头当时高兴得不得了,用脏兮兮的小手攥得紧紧的,说是能保佑他。他亲手给儿子戴在脖子上,那细细的红色塑料绳,还勒在儿子细嫩脖颈上的触感……他至今还记得!
后来……后来小石头淹死在蓄水池里,打捞上来时,脖子上空空如也。他以为是被水冲走了,或者沉在池底的淤泥里了……怎么会……怎么会从这个陌生壮汉嘴里吐出来?!
巨大的荒谬感和撕裂灵魂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张德全。他忘记了爬行,忘记了剧痛,只是死死地、如同被魇住般,盯着那枚漂浮在粘稠黑血和污秽黑泥混合物中的小小护身符。那暗红的塑料,在昏黄闪烁的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
就在这时,那摊汇聚在壮汉身下、浸透了护身符的粘稠黑血,水面诡异地静止了。水面如同最劣质的、布满划痕的黑色镜面,倒映着澡堂顶部那疯狂闪烁的昏黄灯泡扭曲的光影。
光影晃动、凝聚……
血泊的水面上,缓缓浮现出一张脸。
一张属于孩童的脸。
皮肤是长时间浸泡后的、肿胀惨白的死灰色,嘴唇发紫,紧紧抿着。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额头上,往下淌着浑浊的水珠。最让张德全魂飞魄散的是那双眼睛——空洞,毫无生气,像两颗蒙着水汽的、冰冷的黑色玻璃珠,却又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孩童的纯真,只有一种沉淀了三年冰冷河水的、无边无际的怨毒和绝望!
那是小石头!是他儿子溺亡时的脸!清晰地倒映在这片由污血和黑泥构成的“镜面”之上!
血泊微微荡漾,那张倒映着的、死寂而怨毒的小脸,嘴唇无声地开合起来。一个声音,尖细、冰冷,带着孩童的腔调,却浸透了来自黄泉的湿寒,并非从空气中传来,而是直接钻进张德全的颅骨深处,在他的脑髓里幽幽回荡:
“爹……”
“你埋在地下的那些‘罪孽’……”
“把我也……”
“变成它们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了寒毒的冰锥,狠狠凿在张德全的灵魂上。他猛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地倒抽着冷气,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埋下的罪孽……那些被他用铜盆接住、深埋在后院泥土下的污秽黑泥……那些他以为被封印、被消解的客人前世的“孽”……
,!
难道……难道正是这些东西,污染了蓄水池?正是这些东西,缠住了他戏水的儿子,把他拖进了冰冷的黑暗?甚至……甚至将他纯洁的儿子,也拖入了这污秽黑泥的深渊,变成了这血池地狱里徘徊的怨灵之一?!
“不……不是的……爹不是……”张德全破碎地呢喃着,浑浊的老泪混着鼻涕和嘴角渗出的血丝,失控地涌出。巨大的悔恨和灭顶的绝望如同两只巨手,将他残存的心智彻底撕碎。他挣扎着想伸出手,想去触碰那血泊中的倒影,想去抓住那枚小小的、沾满污秽的护身符。
就在他指尖颤抖着,即将触碰到那粘稠血水的边缘时——
“呃……嗬……”
趴伏在搓澡床上的壮汉,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怪异、如同破旧风箱强行拉动的嘶鸣。他布满刺青、剧烈蠕动的后背猛地向上弓起!像一张被拉满到极限、即将崩断的硬弓!皮肤下那些幽深发黑的刺青线条疯狂地鼓胀、扭曲,仿佛无数条粗大的黑蛇在他皮下游走,随时要破体而出!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炸裂的皮肉撕裂声!
壮汉后背那幅百鬼夜行刺青图的中心,那片描绘着翻腾血池的区域,皮肤如同劣质的布帛般猛地向两侧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没有鲜血喷涌,只有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泥,如同溃堤的黑色洪流,汹涌地从中喷溅出来!
而在那撕裂的皮肉和喷涌的黑泥深处,一只小小的、完全由污秽粘稠黑泥构成的手,猛地伸了出来!
那只泥手只有孩童大小,五指却扭曲细长得如同鬼爪,指甲尖锐漆黑,正死死抠住撕裂的皮肉边缘,带着一种要将这具躯壳彻底撕碎的蛮力!
紧接着,一颗同样由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