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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一片狼藉,昏暗的光线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透进来。我挣扎着站起来,双腿软得像面条,几乎又要栽倒。身后的抓挠声停了。
死寂。
一种比任何声响都更加恐怖的死寂,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它停下来了?
不!
我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粘稠的恶意,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正从浴室的方向无声无息地弥漫过来,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空气仿佛被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它……出来了?
我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因为恐惧而几乎锈死的脖颈,看向卧室那扇通往走廊的、紧闭的木门。
门,是关着的。
但就在那扇斑驳老旧的木门下方,门缝与地面之间……
一片浓郁的、比房间任何角落都更加深沉的黑暗,正像活物一样,无声地、缓慢地……流淌出来。
那不是影子。
那是……实质的黑暗。
带着刺骨的阴冷,带着镜中怪物那非人的、令人作呕的恶意气息。
它如同粘稠的石油,从狭窄的门缝下汩汩涌出,在地板上蜿蜒、扩散,贪婪地吞噬着周围微弱的光线。那片黑暗的边缘在蠕动,在无声地生长,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抽离。
目标……是我脚下那因为惊恐而剧烈颤抖的、属于我的影子!
它追来了!
“呃啊——!!!” 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濒临崩溃的神经!我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向后弹开,赤脚踩在冰冷粗糙的地板上,踉跄着后退!
眼睛疯狂地扫视着这个陌生又破败的房间——唯一的窗户!唯一的出路!
那扇窗户!就在床边!老式的木头窗框,玻璃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外面是黑沉沉的夜色和老槐树扭曲的枝桠。它被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插销从里面锁着!
插销!
我跌跌撞撞地扑向窗户,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几乎不听使唤。冰冷的铁插销入手,上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锈粉。
“开!开啊!”我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用尽全身力气去扳动那根该死的插销!它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和木头窗框锈死成了一体!
,!
身后,那片流淌的黑暗已经蔓延到了房间中央,像一张不断扩张的、贪婪的黑色巨口。冰冷刺骨的恶意如同针尖,密密麻麻地刺着我的后背。我能感觉到它锁定了我的影子,那股吸力,那股要将我拖入无边黑暗的拉扯感,越来越强!脚下的影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摇曳、变形,仿佛随时要被那涌来的黑暗吞噬、剥离!
“呃呃呃……” 绝望的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汗水、泪水和未干的水珠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视线。扳不动!根本扳不动!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任由那黑暗吞噬的时候,眼角瞥见窗台上——一块半截的红砖!大概是之前维修时遗落的,上面同样落满了灰尘。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
我抓起那块冰冷沉重的红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狠狠地、不顾一切地砸向那扇布满灰尘的窗户!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玻璃瞬间粉碎!无数尖锐的碎片像冰雹一样四散飞溅!几片细小的玻璃碴划过我的手臂和脸颊,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但此刻这痛楚反而像是希望的号角!
窗外冰冷的、带着老城区特有尘埃和朽木气息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
自由!
生的气息!
我甚至顾不上清理窗框上狰狞的玻璃断茬,双手猛地抓住冰冷的木头窗框,身体向前一纵!
“刺啦!”
尖锐的玻璃断口瞬间划破了手掌和小臂的皮肤,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混合着冰冷的夜风,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但这点痛楚在求生的意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像一条搁浅的鱼终于跃回大海,上半身猛地探出了窗外!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湿透的身体,激得我剧烈颤抖。下面是黑黢黢的、大约两层楼高的地面,堆满了看不清的杂物。
跳!
就在我身体重心前倾,即将跃出窗外的最后一刹那——
我鬼使神差地,猛地回头看了一眼!
卧室里,灯光昏黄。
那片从门缝下涌出的、粘稠的黑暗,已经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