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端,挥之不去。我躺在里屋的雕花拔步床上,裹着锦被,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股从骨髓里渗出来的阴寒。阿爷在祠堂守着那口邪棺,生死未卜。甜香熏得我头晕脑胀,胃里阵阵翻搅。
后半夜,一种新的声音穿透死寂和甜香,由远及近地传来。
不是雨声。
是……井水翻腾的声音!
“咕噜……咕噜……哗啦……!”
如同烧开了一大锅滚水!激烈!狂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井底疯狂挣扎搅动的力道!
,!
声音的来源……正是我家后院那口深不见底的老水井!
“哗啦——!”
一声剧烈的破水声!像是有重物被抛出了水面!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噗通”一声,砸在井台湿滑的青石板上!
极致的恐惧让我浑身汗毛倒竖!再也按捺不住,我掀开被子,赤着脚,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到通往后院的小门边,颤抖着拉开一条细缝。
惨白的月光吝啬地洒在湿漉漉的井台上。
井口还在剧烈地翻涌着浑浊的水花,如同沸腾。
而在井台边缘……
赫然躺着一件东西!
一个……婴儿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银质长命锁!
锁身缠满了密密麻麻、浸透井水、颜色暗红如血的……细麻绳!
红绳湿漉漉地缠绕着银锁,勒进锁身繁复的“福寿绵长”花纹缝隙里,像无数条吸饱了血的蚂蟥!银锁在月光下反射着惨白的光,那密密麻麻的血红麻绳,却透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邪异!
井水……把这缠满血绳的银锁……吐了出来?!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我猛地缩回头,背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那锁……那红绳……是什么东西?井里有什么?
这一夜,在极度的惊悸、甜腻的异香和井水翻腾的余音中煎熬度过。直到天光艰难地透过雕花窗棂,在积着薄灰的地板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斑。
阿爷回来了。比昨夜更加狼狈,浑身湿透,沾满泥浆和暗红的污渍,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死灰,嘴唇干裂乌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一头栽倒在堂屋的太师椅上,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随时会断气。腰间那圈浸血的“捆尸索”不见了。
“阿爷……” 我端了碗温水,声音发颤。
阿爷费力地睁开眼,浑浊的眸子暗淡无光,只扫了我一眼,又疲惫地闭上,干裂的嘴唇翕动着,挤出几个破碎的字:“锁……井里捞的……邪器……埋……埋灶膛灰里……莫碰……”
他指的是后院井台那枚缠满血绳的银锁。我依言用火钳夹起那冰冷湿滑、散发着河腥和甜腻异香的邪物,忍着强烈的恶心,将它深深埋进了灶膛冰冷的灰烬最底层。
做完这些,我回到堂屋。那股甜腻的异香似乎淡了些,但并未消失,丝丝缕缕,顽固地缠绕着。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阿爷裤腿上那些暗红发粘的污渍。
那污渍……是棺缝里渗出的……“女儿红”?
太姑婆的……血酒?
鬼使神差地。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理智。那味道……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闻着让人……头晕目眩,又隐隐有种诡异的……渴望?
趁着阿爷昏睡,我像着了魔,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阿爷裤脚上那暗红粘稠、半凝固的……“酒液”。
指尖传来冰凉粘腻的触感。
一股更加浓郁、更加霸道、甜腻中带着铁锈沉檀腥气的异香,猛地冲上脑门!
我像被蛊惑了,将沾着暗红“酒液”的指尖……缓缓地……凑近唇边……
舌尖……极其轻微地……舔了一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极致的甜!齁甜!像浓缩了百倍的蜜糖混合着腐烂的浆果!
紧随其后的,是浓烈的铁锈腥气!还有一丝……极其幽微、却无比清晰的……属于陈年棺木的……沉檀朽气!
这诡异的味道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我的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我踉跄着扶住冰冷的供桌边缘,大口喘着粗气,试图驱散那眩晕和口中怪异的余味。
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