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
意识在冰冷和窒息中迅速模糊。肺部的灼痛渐渐被一种麻木的冰冷取代。浑浊的水流中,视线早已失去作用。只有无尽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下坠…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的一瞬。身体猛地一震,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不是井底的石板,触感……更像是巨大的、湿漉漉的木头?
水流似乎平缓了一些,但那股刺骨的阴寒和无处不在的怨毒气息,却比上面浓烈了百倍!仿佛浸泡在亿万亡魂的怨念之中。
肩胛骨上的剧痛消失了。那两只鬼手不知何时松开了。但我能感觉到,她们还在,就在我身边的水流里,无声地悬浮着,如同两条冰冷的毒鱼。
我像一具被遗弃的破布偶,瘫软在这冰冷的“河床”上。求生的欲望在极致的寒冷和窒息中,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就在这时,一点极其微弱的、幽绿色的光芒,在我模糊的视野边缘亮起。
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艰难地、一寸寸地转过头颅,朝着那点绿光的方向望去。
光,来自侧下方。
借着那点惨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幽绿光芒,我看到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河床!
我身下躺着的,是一块巨大无比的、早已腐朽发黑的木板!木板上布满了湿滑粘腻的青苔和水锈。而在木板边缘,幽绿的光芒映照出几个模糊、歪斜、深深蚀刻进木头里的巨大字迹,每一个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古老和邪异:
**李 氏 宗 祠**
李氏…宗祠?!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我们村……我们村姓李的,不就只有我这一支吗?!我爹娘,我婆娘,我那早夭的娃儿……还有……我自己?!这祠堂……这祠堂不是早就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一堆焦炭,连地基都沉进村西头的烂泥塘里了吗?!它怎么会在这井底?!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几乎要将我残存的意识撕碎!
那点幽绿的光芒,正是从这块刻着宗祠名号的巨大朽木下方透出来的。光芒的来源……似乎是木板下方更深沉的黑暗里,某种……生长在极阴之地的发光苔藓?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的身体被水流带动着,在冰冷的木板上微微滑动。视线不由自主地顺着那点绿光,投向木板边缘的缝隙之下。
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隐约照亮了下方一片难以想象的景象。
那不是淤泥,也不是井底的石块。
那是一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棺材!
腐朽的、被水泡得发胀的、甚至碎裂开的棺材!如同某种巨大怪物的嶙峋肋骨,杂乱无章地堆积在深不见底的黑暗水底!数量之多,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一口棺材的缝隙里,都隐隐缠绕着湿漉漉、如同水草般的长发,或是探出惨白浮肿、指节扭曲的手脚!
有些棺材盖板敞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仿佛蛰伏着择人而噬的凶物。有些棺材则被巨大的、锈迹斑斑如同巨蟒般的铁链死死捆缚着,铁链深深勒进朽烂的木头里。
而那点幽绿的光芒,正是从这片无边无际的棺木森林深处,某些覆盖在棺材上的、散发着微光的惨绿色苔藓状物上散发出来的。它们像一层冰冷的、不祥的尸衣,覆盖着这片沉睡在水底的死亡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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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喉咙里发出濒死的抽气声。我认出来了……那些苔藓……是只有埋在极阴绝煞之地百年以上的棺木,内里尸气与阴煞之气凝结不散,才能滋生出的“棺材菌”!是送煞人古籍里记载的大凶之物!
就在这无边恐惧将我彻底吞噬之际,水流带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浓重水汽和怨毒的低语,如同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在我意识深处幽幽响起:
“…师父…”
“…这口‘井’…”
“…够大吗…”
“…”
意识沉入冰冷粘稠的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口我亲手投入铜钱、淋上黑狗血封镇的老井口。它像一个遥不可及的、惨白的小小圆环,高高地悬挂在无穷远的黑暗上方。而在那小小的井口边缘,无声无息地,缓缓探出了一圈密密麻麻、湿漉漉的人头。
有张老财那张惊骇扭曲的胖脸,有管家和家丁们充满恐惧和绝望的惨白面容,甚至还有……那个啃食纸钱的张老太干瘪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