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绿豆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我身后的空处,又看看我惨白的脸,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起来,“谁…谁在说话?三镇爷?您…您身后…”
管家和家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屁滚尿流地往墙角缩去,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惊恐地看着我身后那片空荡荡的空气,仿佛那里正站着什么择人而噬的凶物。
我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堂屋通往后院的那扇门,不知何时被吹开了半扇,在穿堂的阴风中吱呀呀地摇晃着。门外,是沉沉的夜和无尽的雨幕,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冰冷的雨点被风裹挟着扫进来,打湿了门边的地面。
然而,就在我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点异样——不是身后,而是侧面!那扇通往偏厅的雕花木门,厚重的门板下,悄无声息地探出了一点东西。
那是一只脚。
一只穿着小巧、褪色红绣花鞋的脚。鞋面上沾满了湿漉漉的黑色淤泥,正顺着鞋尖缓缓滴落,在光洁的青砖地面上,洇开一小滩浑浊的水渍。鞋很小,样式老旧,正是几十年前未出阁姑娘常穿的那种。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这双鞋……我认得!当年那个被张老财糟蹋后投井的丫头,被打捞上来时,脚上穿的就是这么一双褪色的红绣花鞋!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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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抽气声,我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脖子,目光顺着那只滴着泥水的脚,向上移动。
门缝很窄,只能看到门后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可就在那片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紧接着,一只同样沾满湿泥、指节发白的手,慢慢地、悄无声息地从门缝里探了出来,扒住了冰凉的门板边缘。指甲盖是青灰色的,很长,里面嵌满了黑色的井泥。
“师父…”那湿冷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无比清晰地,正是从这扇门后传来的!
“您破了戒…”
声音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还有一丝……诡异的嘲弄?
“赶尽杀绝…”
“轰隆——!”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瞬间将昏暗的堂屋照得亮如白昼!就在这刺目的电光中,那扇雕花木门被从里面猛地推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
门缝里,赫然映出一张脸!
那正是井口被我打散的女鬼的脸!惨白浮肿,七窍流血!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头皮和脸颊上,往下滴着浑浊的泥水!但此刻,这张扭曲痛苦的脸上,那对空洞的眼窝,却死死地“盯”着我!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
而更让我魂飞魄散的是,在这张浮肿女鬼脸孔的侧后方,紧贴着她的肩膀,模模糊糊地映出了另一张脸的轮廓!那是一张老妇人的脸!沟壑纵横,皮肤干瘪如同老树皮,眼窝深陷,里面没有眼珠,只有两点绿豆般大小的、幽绿色的鬼火在跳跃!那张瘪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几颗稀疏发黑的牙齿,正对着我,无声地狞笑着!
正是张老财那个据说早已病死的娘!那个当年默许甚至促成儿子恶行的老虔婆!
“啊——!”墙角传来管家和家丁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们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张老财更是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怪叫,肥胖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双眼翻白,口吐白沫,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跑!”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脑海!什么送煞人,什么行规禁忌,此刻都成了狗屁!巨大的、从未有过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我!我甚至来不及弯腰去捡地上的桃木剑!那把伴随我半生、此刻却冰冷地躺在地上的伙伴!
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爆发出全身的力气,猛地朝着洞开的大门方向——那通往雨夜、通往未知生路的唯一方向——亡命冲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还有身后那如跗骨之蛆般紧追不舍的、带着水汽的幽幽冷笑:
“师父…别走啊…”
“留下来…陪我们…”
“井…好冷…好黑…”
那声音忽左忽右,忽远忽近,仿佛有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裹挟着浓重的怨气和井底的湿寒,死死缠绕着我。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冲出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