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伤痕累累的桃木剑。剑身入手,那熟悉的冰冷感似乎驱散了些许周围的阴寒。左手捻起墨斗线的一端,朱砂浸染的线头在昏暗光线下隐隐透出暗红。
刚踏前一步,准备绕井布下墨线阵局。脚下松软的泥地猛地一陷!一个湿冷滑腻的东西闪电般缠住了我的脚踝,力道大得惊人,带着刺骨的冰寒直往骨头缝里钻!井口那缕残留的灰雾骤然凝聚,扭曲着化出一张模糊的女人脸孔,七窍流血,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我,发出无声的尖啸,直刺脑海!
,!
来了!
我手腕一抖,桃木剑挽了个剑花,毫不犹豫向下疾刺!剑尖精准地刺中缠住脚踝的滑腻之物——那是一缕湿透、纠结如乱麻的黑色长发,末端还连着几缕残破的、看不出颜色的布片。
“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灼烧声响起,青烟伴着刺鼻的焦糊味腾起。脚下的力道骤然一松。那黑发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缩回井口的灰雾中。灰雾凝聚的女人脸孔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嚎,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意识深处炸开,震得人头晕目眩。
“孽障!”我低喝一声,压下翻腾的气血,左手墨斗线如灵蛇般甩出。浸透朱砂的线头带着破空声,精准地钉在井台青砖的缝隙里。我脚下步罡踏斗,身形在方寸之地急转,手腕翻飞,墨斗线被飞速抽出、弹落。暗红的线条在湿漉漉的地面、井台石壁上跳跃,伴随着我口中低沉急促、音节古怪的咒言,迅速构成一个繁复的、将老井严密包围起来的符阵。
符阵一成,空气骤然绷紧。那灰雾凝聚的女人脸孔在阵中左冲右突,每一次触碰墨线,都爆开一蓬细碎的火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她脸上的怨毒和痛苦越发浓烈,无声的尖啸如同实质的冰锥,不断冲击着我的心神,试图撼动我的意志。+求.书?帮? .首^发_
我立在阵外,右手桃木剑斜指井口,左手掐诀,口中咒言不停。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贴在身上冰冷刺骨,汗水却沿着额角滑下,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这煞物,凶得很!
女人脸在符阵的压制下,形态越来越不稳定,灰雾翻腾,隐隐显露出下方一具更加扭曲、不成形的肢体轮廓,仿佛被水泡胀又撕碎。她挣扎的力量在减弱,那刺骨的怨恨却如同实质的冰水,几乎要将我淹没。
就在这僵持的当口,井口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
“当啷——!”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是生锈的铁链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了一下,又像是沉重的金属撞击在石壁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比井口这女鬼身上的更甚百倍,如同深冬冰河底涌出的寒流,猛地从井口喷薄而出!连符阵的光芒都随之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墨斗线上暗红的朱砂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我心头剧震,持剑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抖。这井里……果然不止一个!
就在这心神微分的一刹那,符阵中那灰雾女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挣扎的动作猛地一滞。那张模糊痛苦的脸上,竟极其诡异地浮现出一丝……近乎解脱的神情?紧接着,她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墨线灼烧着魂体,整个灰雾凝聚的形体,猛地向我扑来!不是攻击,更像是……主动迎上毁灭!
这反常的举动让我瞬间警觉。本能地,我手中桃木剑下意识地灌注了更多力量,剑身嗡鸣,迎着扑来的灰雾直刺过去!
“噗!”
剑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团灰雾,如同刺破了一个水泡。女人的脸孔在剑尖下彻底溃散,扭曲的五官定格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上——痛苦中混杂着一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平静。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带着水底淤泥般的粘腻感,飘散在冰冷的雨夜里。
“结束了?”我握紧剑柄,心中却毫无轻松,反而沉甸甸的,如同压上了一块浸透水的巨石。这女鬼最后那一眼,那主动迎向毁灭的姿态,还有井底那声诡异的铁链响动……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我的心脏。
符阵的光芒渐渐稳定下来,井口残留的阴冷气息也在缓慢消散。风雨声似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我缓缓收回桃木剑,目光却死死锁着那口深不见底的老井。刚才那股喷涌而出的、更恐怖的气息,如同退潮般缩了回去,井底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三镇爷!成了吗?成了吗?”管家尖细而带着狂喜的声音从内院门口传来,他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脸上惊惧未消,却又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
我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