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冰碴子刮在李茂的心上,“离开!否则……永远留下!”
“永远留下”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李茂脑中炸响!求药的念头被这灭顶的恐惧彻底碾碎!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爆发!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李茂喉咙里迸发出来!他再也顾不上模仿什么飘浮的姿态,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转身!脚下那双沾满泥土的草鞋,在冰冷的“地面”上狠狠一蹬,发出沉闷的“噗”声,与周围无声的飘浮形成刺耳的反差!
他像一只被滚油烫到的兔子,朝着来时的方向,没命地狂奔!恐惧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每一步都踏得尘土(或者说类似尘土的东西)飞扬。他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冰冷的目光瞬间聚焦,如同无数根冰锥刺在他的背上!那死寂被彻底打破,身后传来一片无法形容的、如同无数枯叶被狂风卷起、又像是无数牙齿在暗处摩擦的窸窣声,仿佛整个鬼市都被他这活人的脚步惊醒了!
风在耳边疯狂地呼啸,刮得他脸颊生疼。他不敢回头,拼命地跑,肺里火烧火燎,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幽绿的鬼火在他狂奔的视野边缘疯狂地晃动、扭曲,如同鬼魅在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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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几乎要冲出那片惨绿光晕的边缘,一头扎进山梁下的浓黑阴影时,那个干涩嘶哑、如同朽木摩擦的声音,竟然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和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无比清晰地、如同附骨之疽般,再次钻进他的耳朵里:
“记住……药引……是至亲骨血!”
这声音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意识深处!李茂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但他连滚带爬,手脚并用,更加疯狂地扑向黑暗的山坡,只想离那地狱般的沟谷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那道陡峭山梁的,手脚被尖利的岩石划破也浑然不觉。直到一头栽倒在老槐树盘虬的树根旁,冰冷的泥土气息混合着青草的味道涌入鼻腔,他才敢停下来,像离水的鱼一样张大嘴巴,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早已浸透破烂的衣衫,冰冷地贴在身上,让他止不住地发抖。他哆嗦着手,下意识地摸向怀里——那张用命换来的、土黄色的药方还在!
他颤抖着,几乎是虔诚地,用沾满泥土和冷汗的手指,一点点展开那张粗糙的纸片。
此时,东方天际,终于挣扎着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珍贵的灰白。天,快亮了。
薄薄的晨光,如同稀释了的牛奶,吝啬地洒落下来,正好落在他手中那张展开的纸上。
没有字!
那土黄色的粗糙纸片上,空空如也!
李茂的眼睛猛地瞪圆,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空白的纸。就在他惊疑不定,以为自己在鬼市惊吓过度看花了眼时,那晨光似乎微微亮了一分。
纸片在他颤抖的手指间,无声无息地起了变化。
纸的边缘,那粗糙的毛边,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被点燃的纸钱边缘,开始卷曲、焦黑,然后化作细小的灰烬,簌簌飘落。那土黄的颜色迅速褪去,变成了一种……一种在乡下白事上常见的、那种劣质的、惨白的纸张颜色!
一个刺眼的图案,在纸片中央迅速浮现、清晰起来——一个用粗糙墨线勾勒出的、方方正正的铜钱模样!墨迹浓黑,在惨白的底色上,触目惊心!
纸钱!
这哪里是什么救命药方,分明是一张给死人用的纸钱!那铜钱的图案,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下,仿佛咧开了一张无声嘲笑的嘴!
李茂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他死死攥着这张诡异的纸钱,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步一挪,拖着沉重的步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破碎的希望上。
推开那扇熟悉的、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时,天色已经完全放亮。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柱。李茂低着头,手里死死攥着那张不祥的纸钱,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攥着自己最后一点微末的希望。他不敢去想那鬼市掌柜最后那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茂……茂儿?”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猛地从土炕方向传来。
李茂浑身剧震,像被雷劈中一般,猛地抬起头!
土炕上,那床褪色的薄被掀开了一角。他娘,竟然靠着土墙坐了起来!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