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敛!
一个东西,带着我的一缕血肉和撕心裂肺的剧痛,从手腕印记的位置…被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啪嗒。
一个湿漉漉、冰冷、沉甸甸的小东西,掉在了布满灰尘和黑水的泥地上。
那是一只…小小的、用枯黄水草胡乱编织成的…草戒指。戒指上,沾满了深黑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污渍,散发着与井中厉鬼身上一模一样的浓烈腥腐和怨毒气息!
它滚落在地,正好停在厉鬼伸向我的那只苍白鬼手和我剧痛流血的手腕之间。
那爬出半截井口的红嫁衣厉鬼——秀儿,动作猛地僵住了!
它(她)那双死鱼肚般灰白的眼珠,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钉在了那只小小的、沾满污秽的草戒指上!那张浮肿扭曲、布满怨毒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一种极致的错愕、茫然,紧接着,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更加深沉的怨毒和…被彻底愚弄的滔天愤怒!
“嗬…嗬嗬…” 一种如同破风箱漏气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从它喉咙深处挤出,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疯狂。
它不再看我。
那只伸向我的鬼手,猛地调转方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地上那只小小的草戒指!
就在鬼手即将触碰到草戒指的刹那——
呼!
一阵极其突兀、带着浓重河腥气的阴风,毫无征兆地卷过破败的堂屋!
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和黑水,迷得人睁不开眼。我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剧痛的手腕还在汩汩流血。
风过,尘土稍息。
井口处,空空如也!
翻涌的黑水消失了,那半截探出的、穿着破烂红嫁衣的恐怖身影,连同那只小小的、沾满污秽的草戒指…全都不见了!
只有地上残留着一大滩粘稠湿滑、散发着浓烈腥臭的黑水印记,还有井沿上几个清晰的、带着黑色淤泥的抓痕,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堂屋里死寂一片。
手腕上传来钻心的剧痛,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混入那滩黑水。我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冷汗浸透了里外衣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瞎眼老妪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只剩下断断续续、惊恐至极的呜咽。
我挣扎着抬起头,望向那口依旧深不见底、散发着寒意的老井。
井口黑洞洞的,像一张无声嘲笑的大嘴。
那厉鬼…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因为那只草戒指?那阵阴风…又是怎么回事?
手腕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深的寒意却如同跗骨之蛆,从井口的黑暗里,无声地蔓延出来,缠绕上我的四肢百骸。
替身…似乎暂时躲过了。
但真的…结束了吗?
我低头看向自己流血的手腕——那五道青黑色的指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晰的、血肉模糊的撕裂伤口,形状…依稀像是一圈小小的牙印。
而那阵带着河腥气的阴风刮过时,我似乎…隐约听到了一个极其遥远、极其模糊,仿佛贴着水面飘来的、带着某种冰冷戏谑的哼笑声。
像极了…那个暴雨夜,乌篷船上,船公的冷笑。
手腕的剧痛和井口残留的阴寒,无声地渗透进每一寸骨髓。替身的危机似乎随着厉鬼的消失而暂时解除,但一种更深沉、更黏腻的不安,如同井底翻涌的黑水,紧紧攥住了心脏。
“阿婆…那…那草戒指…” 我嘶哑着嗓子,试图从地上爬起来,腿肚子却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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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眼老妪蜷缩在墙角,仿佛一具被抽干了魂的破布偶,对我的问话毫无反应,只剩下神经质的、低低的啜泣和颤抖。
我强忍着眩晕和手腕的剧痛,扶着冰冷的墙壁站直。目光再次投向那口吞噬了厉鬼和老船公声音的废井。黑洞洞的井口,像一只深不见底、充满恶意的眼睛,无声地回望着我。井沿上那几个带着黑色淤泥的指印,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此地…绝不能再留!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铁块烫进脑海。我踉跄着冲向灶屋,胡乱撕下衣角,草草包扎住手腕上那个诡异的、如同被什么小东西咬噬撕裂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渗,染红了粗布。
“阿婆…我…我走了…” 我对着墙角那团颤抖的阴影喊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