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的打更声还在耳边回响,苏若苕便被窗棂上的雀儿闹醒了。~g,g.d!b`o`o`k\.¢n*e_t^
她掀开锦被坐起时,鬓边的茉莉还沾着夜露,却顾不得整理,赤着脚就往妆台跑——那只枣木雕花妆匣正端端正正搁在铜镜前,匣盖上的缠枝莲纹在晨光里泛着暖黄。
"阿梅,取火折子。"她声音发颤,指尖刚触到匣扣,又猛地缩回,仿佛那匣里锁着什么活物。
小丫头捧着铜鎏金火折子凑近时,苏若苕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全是汗,"别怕,不过是张纸条。"她默念着,"昨日撒的香灰,该显些名堂了。"
匣盖"咔嗒"一声打开,夹层里的纸条果然不见了。
苏若苕盯着空出来的位置,嘴角却慢慢弯起——她昨夜在纸条边缘涂了层蜂蜡,若有人抽走纸条,必定会蹭上些微蜡痕。
此刻夹层边缘那点淡金色,在晨光里亮得刺眼。
"阿梅。"她转身时,发间茉莉"啪嗒"掉在地上,"去前院找赵管事,就说我要支使你去买胭脂。"小丫头愣了愣,低头见主子朝她使眼色,立刻福身应下:"姑娘要哪种?
西市新到的玫瑰露最......"
"要带麝香的。"苏若苕故意提高声音,眼角瞥见窗外竹影里闪过道青灰身影,"刘嬷嬷前日说我这屋子潮,麝香最祛霉。"
阿梅刚跨出房门,苏若苕便奔到窗边。
青灰短打裹着的身影正往角门走,腰间系的蓝布帕子晃得人眼晕——那是昨日刘嬷嬷给她送补汤时系的,说是顾府老夫人亲手绣的。¢兰~兰*文*学\ ′首~发~
此刻帕子角儿沾着几点泥星子,倒像刚从哪处墙根蹭过。
"来了。"她摸着胸口的银锁,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此刻正硌得人发疼。
昨日在庵堂翻旧账时,老主持说过:"若有人动你母亲的东西,必是当年知情者。"而刘嬷嬷拇指内侧的月牙疤,和母亲帕子上的锈迹,分明是同一个形状——那帕子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奶娘的,说是"见疤如见人"。
日头爬到东墙时,阿梅攥着个油纸包冲进房。"姑娘!"她喘得厉害,鬓角汗湿成绺,"刘嬷嬷出了苏府后门,往城南破庙去了!
我躲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后头,瞧她把张纸条塞给个穿灰布衫的男人!"
苏若苕正给茶盏续水,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上。"那男人模样?"
"左眼角有颗红痣!"阿梅掰着手指头数,"穿的鞋帮子补了三块补丁,走路时右脚先着地,像个瘸子。"
"顾世子。"苏若苕摸出帕子裹住烫伤,转身就往正院跑——顾砚之昨日说过要帮她查嫁妆庄子的账,此刻该在花厅陪父亲说话。
推开雕花门时,正见他端着茶盏,素白袖口沾了点墨迹,"借一步说话。"
顾砚之放下茶盏的动作极慢,眼尾却悄悄弯了:"苏姑娘这是要支使我查案?"
"支使?"苏若苕戳他胳膊,"是请定北侯世子帮忙查前朝余孽!"她压低声音,把阿梅的话复述一遍,末了拽他袖角,"那男人左眼角有红痣,右脚瘸。??,看°@:书~屋>%小¢μ说?网· _?$更3?新3最|全$"
顾砚之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像是在算什么。"城南破庙原是淑宁公主家庙。"他突然开口,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檀木,"前朝覆灭时,公主府的旧仆大多殉难,活下来的......"他没说完,转身就往外走,"我去查户籍册。"
日头偏西时,顾砚之的青骢马停在苏府后门。
他翻身下马时,袍角沾了半片枯叶,手里攥着本泛黄的簿子。"查着了。"他把簿子递给苏若苕,"那男人叫王三,十年前在淑宁公主府当马夫。"他指着簿子最后一页,"这是当年的殉难名单——刘氏,掌事嬷嬷,随主自缢。"
苏若苕盯着"刘氏"两个字,只觉后颈发凉。"可刘嬷嬷明明在顾府当差。"她摸着簿子边缘的虫蛀痕迹,"难道......"
"她冒名顶替。"顾砚之替她说完,"或者当年根本没死。"
第二日,苏若苕以"给顾老夫人送新制的玫瑰酥"为由进了顾府。
刘嬷嬷正在前院廊下晒梅干,见她来,慌忙擦了手要行礼:"姑娘快请,老夫人在东暖阁等着呢。"
苏若苕却盯着她的手——那双手背粗糙,拇指内侧的月牙疤泛着淡红,和母亲帕子上的锈迹分毫不差。"嬷嬷手疼?"她突然伸手去碰那疤,刘嬷嬷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梅干"哗啦啦"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