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来的茶商，当年...当年替前夫人办过些私事。

后来前夫人走了，他就说要回乡，谁知道..."

"谁知道什么？"苏若苕追问。

陈嬷嬷抬头时，月光恰好漫过她的眼睛。

那双眼忽然亮得惊人，像淬了几十年的老茶："谁知道他走前，把本该交给夫人的东西，塞给了个不该拿的人。"

更漏刚敲过三更，阿红撞开院门时，发梢还滴着水，衣襟上沾着焦黑的灰，眼眶红得像浸了血。

"姑娘！"她扑过来抓住苏若苕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锦缎里，"林掌柜的老房子被烧了！

我去取他藏在房梁上的旧账本，刚翻出来就看见窗口冒火，要不是跳进水缸里——"

苏若苕猛地站起来，茶盏在石桌上磕出脆响。

她摸到阿红后背的衣裳还在滴水，凉得刺骨："伤着没？"

"腿磕在缸沿上，"阿红吸了吸鼻子，"可账本保住了！

我藏在怀里，用湿布裹着——"

"先去换身衣裳，"苏若苕扯过披风给她披上，"让张妈妈带你去西跨院，那里有暖炉。

阿福，"她提高声音唤来守夜的家丁，"带二十个护院去林掌柜旧居守着，再请顾世子的人来——不，首接去定北侯府递帖子。"

阿红被扶着离开时，攥着苏若苕的手不肯松："姑娘，他们烧房子前，我听见有人说'不能留活口'..."

苏若苕替她理了理湿发，笑得温和："放心，他们越是急，咱们越要稳。"

次日午后，沈清妍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时，眼角还沾着泪。

她站在垂花门处，望着满地碎金般的阳光，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老夫人把佛珠往桌上一摔时，那声"啪"像抽在她脸上的耳光。

"你若真无辜，何以连累整个苏府？"老夫人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苏府的脸，难道要毁在你这当家主母手里？"

她望着廊下打盹的丫鬟，忽然扯出个冰冷的笑。

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内侧用金线绣的并蒂莲——那是她嫁入苏府时，母亲亲手绣的，说"并蒂莲开，夫妻同心"。

可如今，这花怕是要染血了。

夜幕降临时，苏若苕坐在烛前翻开母亲的旧信。

信纸上的墨迹己经褪成浅褐，"如烟姐托我保管一物"几个字却依然清晰，像母亲当年俯身在她耳边说的话。

烛火忽明忽暗，将字迹映得忽远忽近。

她指尖轻轻抚过"保管"二字，忽然听见瓦当轻响。

抬头时，月光正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见屋檐上一道黑影如狸猫般掠过，只来得及看清半片玄色衣角，便消失在东边的围墙外。

苏若苕吹灭蜡烛，黑暗里她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摸出枕下的檀木匣，匣上的缠枝莲纹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母亲留下的"一物"，或许就藏在佛堂那几箱积灰的旧账里。

晨雾未散时，佛堂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苏若苕抱着个旧木箱跨进去，箱底压着本落满香灰的账册。

她踮脚擦去供桌上的灰尘，阳光穿过窗棂，在"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金漆法相上镀了层金边。

"母亲，"她对着菩萨像轻声说，"今日，咱们该查查佛堂的旧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