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从指尖传来,让他纷乱的思绪瞬间变得清晰、冷冽。
窗外,月色被乌云逐渐吞噬。空气变得潮湿而沉闷。
要下雨了。
……
第二天,天亮得出奇的晚。
萧然醒来时,窗外己是天昏地暗,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瓦片上,汇成一道道水帘,从屋檐倾泻而下。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水缸里,目之所及,一片灰蒙。
暴雨。
是冲刷罪恶的天然帮凶。
他推开房门,一股湿冷的风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院子里,几个夏家的年轻人正披着雨衣,手里拿着锄头、铁锹,神色激动地叫嚷着什么。
“走!跟他们拼了!”
“让他们知道我们夏家不是好欺负的!”
夏云成的大儿子夏伟民,昨天被打肿的脸颊还没消退,此刻更是青筋毕露。
他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老父亲,吼道:“爸!你别管了!今天不把场子找回来,我们夏家的脸往哪儿搁!”
夏云成气得浑身发抖,却拗不过这群血气上头的后生。
几十个夏家青壮,冒着倾盆大雨,浩浩荡荡地冲向了山下的杜家村。
萧然站在廊下,冷眼旁观。
他没有去劝阻,也没有参与。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任由冰冷的雨水溅湿他的袍角。
他知道,这场械斗不可避免。
仇恨的种子一旦埋下,只需要一场雨水,就能迅速发芽、疯长。
没过多久,山下就传来了嘈杂的叫骂声和器械碰撞的闷响。
但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太久。
上午九点左右,夏家的队伍便狼狈地撤了回来。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少,但正如萧然所料,一群养尊处优的城里人,根本不是那些终日与土地和石头打交道的山民的对手。
好几个人都挂了彩,夏伟民的胳膊上更是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妈的!”夏伟民一脚踹翻了院子里的石凳,不顾脚疼怒吼道,“摇人!马上下山摇人!把镇上我们夏家的人都叫来!我就不信,几百号人还干不过他们一个村!”
“对!摇人!”
“把建国他们也叫上,带上枪!”
一群人立刻响应,几辆停在祠堂外的汽车同时发动,引擎的轰鸣声在雨中显得格外焦躁。
然而,不到半小时,那几辆车又全都退了回来。
开车的年轻人脸色惨白地从车上跳下来,声音都在发抖:“路……路被堵了!”
“什么?”夏云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说清楚!”
“是泥石流!”年轻人带着哭腔喊道,“下山的路……全被山上冲下来的泥和石头给堵死了!根本过不去!”
这个消息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所有人的热情与愤怒之上。
下山的路,是他们的指望。
现在,这条路断了。
他们被困在了这座山上,和他们的仇敌一起,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囚禁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牢笼里。
“是他们干的!一定是杜家那帮畜生干的!”有人立刻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可能,”一个年长些的族人摇头道,“这么大的雨,谁敢去山里挖土方?不要命了?肯定是雨太大,山体滑坡了。”
两种猜测在人群中激荡,恐慌与猜忌开始蔓延。
是天灾,还是人祸?
没有人知道答案。
整个下午,两族人隔着雨幕,在村口对峙,遥遥相骂。
污言秽语顺着风雨传来,充满了最原始的恶意。
但谁也没有再动手。
暴雨将他们分割开来,也暂时冻结了暴力。
萧然回到自己的客房,那几个道士也因为被困在山上,正百无聊赖地聚在一起。
“这鬼天气!”尖嘴猴腮的道士抱怨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这下好了,吃住都得耗在夏家了。”
“夏家族长人不错,不会亏待我们的。”
老道士倒是安之若素,他转头看向萧-然,“道友,我看你一首气定神闲,莫非早就算到有此一劫?”
萧然正在用一块干净的布,仔细擦拭着袖口的一点泥渍。
听到问话,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度人经》有言,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他缓缓说道,“天降此雨,既是劫数,也是生机。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