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们几人围坐一起,热烈讨论着渡口该取何名之时,一名斥候忽如疾风般闯入,神色慌张,语调中满是急切:“大事不妙!下游堤坝……溃决了!”
闻此急报,王峻身形一震,随即大步流星向前,忙的问声道:“莫慌,究竟是何事,你细细道来?”
前来的斥候一个趔趄滚下马来,急声道:“禀大人,前方汲县,于昨夜子时前后,黄河之水汹涌澎湃,终致堤坝不堪重负,轰然崩塌。′e/z`k.s\w′.+o′r_g\眼下虽已组织人手,紧急抢修新堤,但……”
王峻抬手直接制止,然后看着陶谷问了一声道:“陶常侍,汲县离我们这里还有多远?”
陶谷闻言,心中顿时一惊,方才那副超然物外的淡然瞬间褪去,眉宇间染上几分凝重。他略一沉吟,指尖在掌心快速推算着路程:“回王相,汲县与我等此刻所在的饮马口,水路相距约莫六十里,陆路稍远,需绕行河堤险段,怕是要近百里路程。”
“六十里……”王峻低声重复,眉头拧成一道深壑,目光骤然转向黄河下游的方向。晨光虽亮,却照不透远方的水汽,只隐约能看见河面泛起的粼粼波光,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汹涌的预警。¨x*s\c_m?s_w·.?c^o·m+
“昨夜子时溃堤,至此刻已过五个时辰,洪水怕是早已漫过堤岸,浸了良田村落!”王峻喃喃自语一番,然后他猛地转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陶常侍,即刻传令下去——”
“第一,命帐前亲卫即刻备船十艘,选水性精熟的兵士百名,随我顺流而下,先行探查汛情!”
“第二,着人快马加鞭赶向卫州,调派粮草、沙袋、铁锹等物资,越多越好,限今日午时前起程,务必于明日拂晓前抵达汲县!”
“第三,令赵都尉带领余下人手,加固此处河堤,防止上游水位骤涨引发连锁溃决。若有村民靠近,即刻组织疏散至高地!”
一连串指令清晰利落,先前眉宇间的复杂与犹豫荡然无存,只剩下临危决断的果决。陶谷收起羽扇,拱手领命:“王相放心,属下这就去办!”说罢转身疾步离去,衣袍下摆扫过草尖,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
杨骏向前迈出一步,神色凝重,目光如炬:“王相,不知我这里,您有何指示?”
王峻转眸望向杨骏,眼中情绪纷繁复杂,难以捉摸。!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片刻之后,他缓缓启齿:“汲县那处堤坝年久失修,早在去年秋汛之时便已显露裂痕,此番溃决,怕是早有预示。然而,沿途急流险滩密布,此行前去,凶险异常,你可有胆量与我一同前往?”
一旁的赵匡胤闻言,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他刚欲给杨骏递个眼色,以示劝阻,却见杨骏毫无察觉,径直应声:“王相,汲县水患之事,我愿随您共赴难关。”
赵匡胤在一旁闻言,不禁暗暗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轻声提醒道:“杨直学士,陛下此次派我前来,本意是确保您的安危。倘若您此刻离去,那……”
王峻自然捕捉到了赵匡胤的话语,轻轻转头,目光淡淡地扫过他,随即平静言道:“时局动荡,我尚且亲身踏入灾区,你却还在此以陛下旨意为由,言及保护杨骏?莫非在你心中,陛下便不顾念百姓死活?我让你留在此地,乃是看重你稳住后方的能耐。此处是巡视的根基,若此处再出乱子,我等便是腹背受敌。”
说完这话后,王峻顿了顿,思虑片刻后就又补充道,“加固河堤时,多留意卫河与黄河交汇处的泥沙淤积,那里是薄弱点。”
话音尚在空中回响,远方已见亲卫队牵着骏马缓缓而来,船工们在河岸边吆喝着,忙碌地解开束缚船只的缆绳。王峻迈开大步,径直向船头行去,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有力。在即将踏上船舷的那一刻,他侧首望向紧随其后的杨骏,目光中透出一抹坚定:“走吧,是时候启程了。”
杨骏轻轻颔首,神色间既有决绝也有不舍。赵匡胤始终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旁,那份友情着实难能可贵。杨骏略一思索,终是低声对赵匡胤道:“赵兄,此地便交由你了,务必守护周全!”
那话语中没有丝毫命令的强硬,反而蕴含着一抹难以名状的沉甸甸的托付。赵匡胤心中猛地一颤,目光紧紧追随着杨骏那毅然决然跃上船舷的背影。他本以为,鉴于杨骏与王峻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杨骏是断不会与他并肩踏上这段旅程的。然而,眼前的情势却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赵匡胤心中的懵懂——在这肆虐的洪水面前,一切个人的恩怨情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唯有守护好这片养育他们的土地,才是他们心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