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满脸享受,“一尝就知道是家公的手艺。”
“今天这顿红烧肉是我做的。”
陈建国笑道。
“难怪了。”
陈金立马改口,“我就说这红烧肉怎么有一股苦味,是糖色炒焦了吧。”
“嘿!”
陈建国扬起巴掌,作势要打,口中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
这时候,家公从堂屋角落里,取出一瓶老白干,又拿了两个陶瓷小酒杯,对陈建国道:“陪我整两口?”
“整两口。”
陈建国起身接过,斟满酒杯。
与家公对饮了起来。
“这土豆烧鸡,肯定是家公的手艺,比红烧肉好吃多了。”
陈金笑道。
“好吃就多吃点。”
家公笑眯了眼,脸上的皱纹也都舒展开来,宠溺地看着陈金,“以后是吃一顿少一顿……”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陈金咀嚼的动作猛地顿住,心头像被针扎了一下。
抬起头,打量家公。
见他的白发,比起上次回家,又多了不少,
没来由的,鼻头略微泛酸。
“家公,您身体还硬朗着呢,还没享受儿孙福。”
陈金放下筷子,环顾堂屋,虽然干净却明显老旧,“家公,我想把您这房子翻修一下,现在我……”
“不用!”
话没说完,就被家公立马打断,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执拗,“翻修啥子哦,我一个人在屋头住,你们平时有几时回来?花那个冤枉钱做啥子!”
家公摆摆手,拿起筷子,给陈金夹了一个鸡腿,“家公现在有手有脚,还干得动。!零¢点`看_书¢ *免`费^阅′读¨”
“等我哪天彻底干不动了,到时候再麻烦你们也不迟。”
闻言。
陈金还想再劝:“家公,莫等干不动,现在就可以……”
“算了算了。”
家公再次打断,语气不容置喙,“家公懂你意思,家公老房子住惯了,住其他地方,晚上睡不着。”
眼见老人固执己见,深谙家公脾气的陈金,便不再多说。
刚吃完饭。
雨已停,天放晴。
下午无事,陈金和陈建国陪着家公,在村里漫步消食。
泥土湿润,空气中弥漫着乡村特有的味道。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天,无非都是村里发生的趣闻轶事。
正行间。
转过一片竹林。
一座老旧破败的土墙瓦屋,跃然映入眼帘。
“这不是颜元林家吗?”
陈建国眼前一亮,“好久没见过颜元林了,正好找他叙叙旧。”
虽然颜元林比他年长几岁,但两人当时的关系,也算是发小。
上山掏鸟窝,下水捉螃蟹。
稻田中烤过蚂蚱,池塘里抓过青蛙。
前些年,陈建国每次回来,都会找颜元林冲嗑子。
但,自从与罗玲离婚后,他几年不曾回老家,也不曾见过颜元林。
“颜元林走了。”
家公不禁叹了口气,“两口子都走了。”
“啊?”
陈金和陈建国同时变了脸色,“啥时候的事?”
“走了两三年了。”
家公补充道,“去年元宵节,颜大娘也走了。”
一听这话。
陈建国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没想到,短短几年,发小一家,竟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颜元林那三个娃娃呢?”
陈建国问道。
“颜元林两口子刚走的时候,老大颜琳刚刚考起大学,家里没得钱,颜大娘到处借钱,凑够了学费,还是差生活费。”
家公的语气神情,透出些许怜悯和同情,“老二颜杰娃,读书不得行,初三还没读完,就跟人跑出去打工。”
“老幺颜俊,就在屋头,跟颜大娘一起生活。”
“去年颜大娘走了,颜杰娃就把颜俊接到他打工的地方去了。”
静静地听着,陈金和陈建国父子二人,皆已沉默。
望着那座破旧的老屋,陈金的脑海里,闪过曾经与颜杰在村小破水泥台上打乒乓球的场面。
眼神,顿时暗淡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