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剑侠反其道而行之,肯定有所凭仗。
另外一桌坐着一对身着绸缎明显贵气的少妇幼女,在鱼龙混杂的鸭头绿客栈就尤其显得出淤泥而不染。稚童唇红齿白,眉目与她娘亲有七八分神似。
徐凤年上楼时,眼角余光瞥见孩子天真无邪地站在长凳上,与娘亲要吃这吃那,瓜子脸少妇心事重重,面容惨淡,强颜欢笑地应付着孩子的撒娇。
徐凤年没打算出去找吃食,呼出一口浊气,伸手捂住双耳,手指置于脑后,食指叠击中指,滑下轻弹后脑勺二十四,遍敲风府、凤池、哑门几大窍,是大黄庭中的双鸣天鼓沉天水,体内则剑气翻涌滚龙壁,堪称水深火热,十分“痛快”酣畅。
一炷香时间后,听到隔壁传来开闭房门的动静,按照步伐轻重推测,是那对母女无疑。徐凤年不再吐纳,脱去外衫,盘膝坐在床上翻阅刀谱。第六页是霸气无匹的剑气开蜀式。当下第七页则是细水流长的游鱼式,根据只言片语的粗略注释,大概是王仙芝年轻时候过溪抓鱼而悟,结合了一位在武帝城折剑而返的剑道高人精髓剑势,如鱼得水嬉戏,又如青山山势绵延不绝,一鼓作气不衰不竭。可惜这一式绵里藏针,阴柔歹毒,徐凤年一时间抓不到脉络,叹息一声,后仰躺去,闭目凝神。大黄庭是道门无上心法,徐凤年这两年被逼着清心寡欲,美其名曰“封金匮”,着实让人癫狂,说出去要被李翰林笑话死。
徐凤年屈指轻弹春雷刀鞘,耳中传来隔壁叮咚叮咚的轻灵敲击声,还有孩童独有的稚嫩嗓音,唱着一首北莽小歌谣,幽幽入耳,别有风韵:青草明年生,大雁去又回。春风今年吹,公子归不归?青石板青草绿,青石桥上青衣郎,哼着金陵调,谁家女儿低头笑……
徐凤年听着舒服,嘴角含笑,竖起耳朵聆听歌谣。但好景不长,一阵剧烈马蹄声传来,连客栈都晃动起来。叮咚声静止,歌谣也就停下。徐凤年坐起身,走到窗口,看到尘土飞扬中,近百披甲骑兵蜂拥而至,为首的一名白袍公子哥骑着一匹经由野马之王驯服而来的乌骓骏马,直接撞碎了客栈院门,除了五六骑跟随冲入院子,其余一律佩莽刀背箭囊的轻骑都停在客栈以外。客栈内外顿时尘烟四起。骑兵战马浑然一体,这种默契的静止肃穆,远比叫骂挑衅更能给人造成巨大的窒息感。徐凤年瞥了眼坐在乌骓上的将种王孙,手提一杆铁矛,玉扣带鲜卑头,只不过相比貂覆额女子要差了一爵。
徐凤年直接掩上窗户,来一个眼不见为净,既然没有童谣可听,又不想与那摸鱼而来的刀谱较劲,他便自袖中飞出一柄飞剑桃花,悬浮空中,静心屏气摇青莲,驾驭这柄袖珍短剑在屋内飞行。飞剑时快时慢,好似顽童放风筝,不亦乐乎。
若是在动辄便有武林枭雄被传首江湖的离阳王朝,寻常武人早已被骑兵给踏碎胆魄,不承想在这北莽龙腰州,院子里那几桌汉子明知道有百人精锐轻骑在外头,见着这位气焰煊赫的官家世子后,非但没有避其锋芒,在一名壮汉握刀起身后,立马就像是要揭竿而起结伙造反。一时间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提斧的提斧,一个照面,都还没客套寒暄两句,二十多人就冲杀了过去,六七骑临危不乱,除了两骑护着那名鲜衣怒马的富贵主子,其余战马后撤,骑士一同弯弓射箭,第一拨飞羽精准无误地钉入几人脑门,箭尾犹自轻微颤动,那些汉子被激起了血性,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越发悍不畏死。两骑拉起缰绳,战马猛然高高抬蹄,沉重踩踏而下,将两名贴身靠近的汉子踩烂胸膛。但一名骑士随即被抓住间隙欺身而进的江湖人给一刀捅进腋下,再由脱手的一板斧砍去脑袋。飞斧继续掠向乌骓马上的世家子,被一脸鄙夷的后者拿双指轻松拨开。另外一骑的处境要更加惨烈,战马被削断前腿,所幸身披铠甲,抵挡去几把刀剑加身才未变成一只刺猬,但仍是难逃一死,战马坠地时,脑袋亦是被一剑削去。这场血战,在外人眼中自然是出现得莫名其妙,但真正血腥的场景还在后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