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轻轻洒在陈霖的脸上,但他却如同一具木偶般纹丝不动,除却缓缓浮动的胸膛,毫无生气。
床前,母亲张氏用她的手指轻柔地在陈霖的脸上滑过,梳理着乌黑的秀发。她的眼神充满母爱,每一次抚摸都轻盈无比,生怕在其脸上留下印记,但又想通过她的手指传递对于小儿子的爱意。
六年前的那天夜里,屋内狂风大作,就在她发觉小儿子即将降世的那一瞬间,一道骇人的惊雷炸开屋顶,劈到了她的肚子上,在神志消散的最后一刹那,她心中顿感不妙,谁知苏醒后,孩子却安然降生,只是夫君的反应却让她大惊失色——他竟要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逃过了天灾人祸,本以为这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但随后更严峻的问题却接踵而至。
她发现,这孩子竟不知饥渴,亦不会发出声响,换作寻常小孩,或哭或笑,总是会有声音,但无论使出何种方法,他始终安静地躺在襁褓中,不作一声。经多位名医诊疗,最终纷纷摇头,这孩子,应当是个哑巴。
也罢,张氏那时心里想着,哪怕是哑巴,那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定是自己养胎时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孩子如今的局面,错都在自己,不应让他承受自己的错误。
陈霖再长些时日,众人又发现,他目不能视,无论面前摆放何种玩具、对他露出何种表情,或是用刀剑、鬼怪面具恐吓,均无任何反应,那双毫无生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虚空,仿佛是镶进去的玻璃珠子;再过些时日,却又发现,这孩子对于外界的刺激也无任何反应。
仅一个转头的功夫,只见陈霖将其稚嫩的小手伸进了火炉,好在张氏眼疾手快,一把将小手从炭火上抓走,仅留下些许烫伤的疤痕,但是,怀中婴孩那怪异的行为举止仍引起了张氏的警惕。
在其后的日子里,府邸内医师往来不绝,针灸、药膏等治疗方法层出不穷,最后甚至请来神婆“捉妖”也无济于事,众人得出结论,这就是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可怜孩子。
得知消息的瞬间,即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张氏也晕厥过去,陈甘眼疾手快,一把将母亲抱住。
“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弟弟身虽有瑕疵,但仍是陈家血脉,若是加以循循善诱,日后亦能成大器。还望娘保重千金之躯,切勿劳心伤神。”
陈甘将母亲缓缓扶起,如今他已是少年,衣衫下健硕的身躯已有雏形,双臂孔武有力,且英姿飒爽。
他吩咐手下佣人端来一碗红糖水,将瓷勺缓缓搅动,直至温热时方喂与母亲。
“娘,甜吗?”
“甜。”
语罢,张氏热泪盈眶,一把将陈甘搂在怀中,母子二人相拥而泣,竟引得旁人也纷纷落泪。
而陈天佑则独自站在门外,面朝天空,若有所思的在想些什么,随后冷哼一声,撂下沉沉的脚步走远了。
“娘,孩儿有一细节想禀告您。”
陈甘逝去眼泪,望向弟弟所在的房间。
“只是需要您和我同去,我一试便知,看是否能验证我的猜想。”
“好,甘儿,我自与你同去,只是不知你有何种事要与为娘讲?”
“我们这就去。”
陈甘弯起腰,乖巧地将母亲搀扶起来,随后拉住母亲的手,边走边说道,“近日,我观众医之医术,我府之偏房,无外乎针扎,恫吓耳,然霖儿不过一孩童,哪怕恢复了感官,见此情形也会吓出癔症来。”
走到房门口时,陈甘与母亲放缓脚步,他压低声音,同母亲讲道,“近日我观母亲轻抚霖儿脸颊,他似有微弱反应,只是平日里母亲奴婢、佣人等俱在,我恐霖儿怕生,不敢有所动作。今日此房内仅我母子二人,此等天赐良机,何不一试?”
张氏听后,喜悦之色浮上脸庞,她轻轻点头,靠坐在陈霖身旁,用手轻抚其脸颊,眉眼中尽是宠爱之色,口中则喃喃道,“霖儿,是娘,你别怕。”
果真!原本被众医断定为聋、哑、盲且全无触感的孩子,面部竟少少有些抽动,随后缓慢地撑开他的眼皮,用那玻璃珠子一样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向张氏的方向。尽管眼神仍在注视着虚空。
“此实乃不幸中的万幸!感谢苍天,不至于断绝我弟之路!”
陈甘激动地按捺不住身体,也凑了上去,用颤抖的手抚摸着陈霖的脸颊,“霖儿,是兄长,你不要怕,此后谁再用针用剑伤害你,我绝不轻饶他!”
话音刚落,陈霖的头又微微转向陈甘所在的方向,但仍像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