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赫迪的心突然开阔起来。
它没有了对过去的恐惧,它也明白为什么有人说这是朝圣的道路了。
它走过的不单单是一条路,而是在后面追着前人走过的一生。
祭司逝去的那天晚上,融入它心中的初火之环熄灭了,它没敢将这事说给其他人听,但今天初火之环似乎又重新散发出了温暖。
“这就是我必须走的路。”
赫迪将手按在心口。
从山上下去时,它惊愕地发现那些临时修建的穴居旁居然还站着一个人。
“是你?!”
回过头来的人正是被它发配为贱民的罪人之子。
赫迪的心忽然一紧。
出乎它意料的是,罪人之子仅仅是看了它一眼,就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盯着眼前的穴居。
赫迪终于看出来了,这个穴居,正是当初父亲被罪人青石毒死的地方。
它走上前去,也没有说什么,就这样无声地站在罪人之子旁边。
晚风吹拂,万籁俱寂。
这种感觉很微妙。
在许久后,被抛弃的王竟然会和罪人之子并排而立,看着当年的犯案现场。
它们没有化干戈为玉帛,它们只是想做点赎罪的事。
这一切都被童谣看在眼里。
她是看着罪人之子从部落里走出来的。
大动乱过后,就没有人再看着它了,它恢复了自由,但它的内心依旧不自由。
尽管初王原谅了父亲刺杀自己一事,但刺杀的罪孽终究还是已经造下,从那一天,它,还有它的家人,都将背负着这份沉重的罪孽活下去。
就算它死去,这份耻辱也不会消失。
而且它是可以轻易地去死,但它死后它的家人又该如何自处,难道也要跟着它一起去死吗?
父亲是为了家人才铸下大错,它绝不能让父亲的错变得连最后一点意义都没有。
它不想让它的家人,让它的后人永世背负这样的枷锁。
所以,它心甘情愿地承受一切处罚。
所以,哪怕有人喊它去造反它也拒绝了。
它只是想赎罪,用尽一切可能赎罪,燃烧自己,为家人创造哪怕一丝微弱的希望。
因此,当它听说部落遇到了危险,所有人都愁眉不展时,它立刻站了出来。
它做不到像初王那样驱散冰雪,将兽潮堵在山外,但初王本就是唯一的,盲目追逐初王的身影,只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它要做的,只是搞清楚部落的人为什么会变得和怪物一样凶残。
临近半夜,山外突然传来了嘶吼声。
静静站着的两人爬上山岗,向山外眺望,这次,它们终于看到了那些怪物的真容。
那些怪物和它们曾见过的野兽很像,只是体型要更庞大,身体要更扭曲,身上还飘着奇怪的黑雾。
看着看着,它们发现了一只与众不同的怪物。
那只怪物坐在疯狂咆哮的怪物群最后边,它看起来像一只虫子,身体的主体部分是暗红色,宛如披着一层英武的重甲,身后是两对如琉璃般透明却又分布着暗红色骨干的翅膀,六条下腿坚实有力,前肢有小爪子,还附着弯曲的利刃。
这简直是为战斗而生的躯体!
但是这只怪物看起来并不可怕,因为猩红的眼睛所依附的是一张光洁且可爱的脸,完全不像其他虫子那样粗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赫迪和罪人之子惊呆了。
如果说它们还能从其他怪物身上看到一些熟悉的影子,那这只怪物就是完全陌生的了。
而且这只怪物不仅仅是长相和其他怪物不同,它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也大不相同。
其他怪物凶暴的咆哮时,它左顾右盼,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紧张不安和迟疑,它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随其他怪物一起穿过这个山口。
最让它们感到不安的是,即便已经隔得这么远,那只怪物还是一下子察觉到了它们的视线,突然扭过头来,和它们对视在一起。
“!”
赫迪和罪人之子同时蹲了下来,它们心底忽然生出不妙的预感。
那只怪物,或许才是真正的灾难,是它们无法抵挡的灾难!
它们这么说倒是没错。
即便是童谣也没想到缇娅的实力竟然会进展得如此快。
在跟随那些被幽能感染的动物漫无目的地乱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