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
“嬷嬷,本宫终于熬出头了!”
张皇后扑在章嬷嬷身上,
痛哭自己曾经在王府过得有多么心酸、四阿哥即使身为嫡子,也得不到皇上喜欢,让嫔妃们嘲笑......
哭了半个时辰,却也是没有一句,提到的是李府的牺牲,全哥儿的牺牲......
—
章嬷嬷僵着脸色,干巴巴拍打着李皇后的背部。
窗外呼啸的北风,刮来了都城里冬日的第一场大雪,
中宫四角铜炉中烧着的蜜合银碳,墙上砌花椒壁毯......
她想去冷宫看看全哥儿了。
—
“李全,你脖子上之前一直戴着的玉佩哪去了?”
冷宫一处院落,李兰嫣被伺候着简单药浴治疗后,缩在厚厚的被褥里,询问跟前的小李子。
小李子正拿着巾帕替李兰嫣擦过脚,又伺候着给她穿上罗袜,
他没有抬头,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半点停顿,
“娘娘竟也还记得,奴才还有个这东西。”
——一个不值得的死物,换取一枚保命的人参丸。
——他今后也就只是李兰嫣身边的小李子了。
——他非常满意这场买卖。
“可......”
想到吃到肚子里的那枚人参丸,
李兰嫣抓住了小李子替自己捏被角的手,
“你......你不后悔吗?”
“没有什么后悔的,”
李全单膝跪在破旧老化的木床边,胸脯挺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直,
他认真注视着李兰嫣的眼睛,
“在李全心中,您永远都排在第一位。”
—
李兰嫣脸上闪过一层薄红,眼神也变得晶莹明亮起来。
刚想再说上几句,喉咙里就被一股腥甜的液体呛到了,
“咳咳......”
吐干净了嘴里的血沫子后,她自然地接过李全递来的温药,
虽苦涩,她也是一言不发地一口全部咽下了。
—
呼啸的冷风夹杂着数片雪花,穿过破了好几处窟窿口的窗纱,吹到了不算温暖的屋里头。
将炭炉往床边挪了挪,
看着李兰嫣喝过药后陷入沉睡的侧脸,
李全脸上浮起一道病态般地、极为满足的微笑,
‘我的......’
—
看够了瘾后,他才轻脚走出屋门。
拿起墙边的牛皮纸和黏米糊糊,修补起漏风的窗纱来。
—
“全...小李子,”
章嬷嬷拿着一筐中药材,敲开了冷宫的大门,
“我跟你和那位带来了些补药,你收下吧。”
—
没有理会突然出现的章嬷嬷,
李全照常拿着扫帚,一撇一划地清扫着院子里的细雪。
—
手脚尴尬地实在不知道要放在何处。
章嬷嬷也知道,自那笔交易之后,她是没必要、也没资格再来找李全了,
可......
这宫里头,也没几个李家人,能够让她这个老婆子打闷了。
权势——权势让曾经好好的人,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叹了一口气,章嬷嬷把竹筐放到了石桌上,转身离开了。
—
章嬷嬷刚回到中宫,就被皇后身边的德全叫住了,
“章嬷嬷,可算找到您了。”
章嬷嬷神色一紧,是李皇后发现什么了吗?
德全将一个小暖炉塞到章嬷嬷手中,腼着张四十岁的脸笑道,
“皇后娘娘正在主殿招待各位小主呢,吩咐奴才让您做些孩子都爱吃的姜糖饼来!”
‘孩子?阿哥公主们也来了?’
章嬷嬷心里舒了口气。
她回笑道,
“诶!老奴这就去。”
—
脖子上捂着一圈银狐毛领的离洛,借着喝茶的假动作,瞄了一眼上方,正含笑逗弄着六阿哥的张皇后。
六阿哥的生母,正是那位性子爽朗的王贵人。
张皇后手上戴着那么长的护甲,也没见席下正嗑着瓜子喝着茶的王贵人,往上首瞅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