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真是繁华热闹。
李怀思看着宽大繁荣的街道,心中不禁感叹。
轮回之中,阴暗无声,这等盛景恍如隔世。
四周声潮浪涌,货郎叫卖,孩童嬉戏,男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背,女子笑意盈盈结伴观礼,朱雀大街两侧行人如织,火红的烟花映照之下,一切都展示出欣欣向荣的极致光华。
这样多好。
李怀思有些入神,她时常在梦中回忆起那一场场血腥厮杀,逼迫女帝逊位的神龙政变,那场诛杀韦后牵扯数千人,血雨腥风的唐隆政变,以及最后,“意气风发”之时,亲率羽林高手围杀自己的大侄子李隆基。
每一晚,她都无比煎熬。
当再次醒来,看着这难得慵懒的午后,她总感觉到身处一个美满而虚假的梦境之中。
“哎……哎……”
“哎……哎……公主……”
耳畔喋喋不休的呼唤将她从回忆中拉出。
“公主你怎么发呆了,我们到啦,”王仪在李怀思面前招呼着手掌,笑着说道。
“嗯?”李怀思轻轻眨眨眼,“没有,我是看着楼,甚是高大。”
“公主说笑了吧,那龙首原前玄武门才叫高大嘛,”王仪啧啧赞叹地打量着面前这座楼宇,“不过要是谈水彩涂抹,雕梁画栋,威严的玄武门自然是比不了这玉钦楼。”
“这就是高大人请咱们吃饭的地方了?”李怀思看着面前的高楼说道。
这座楼果真是不同凡响,大门三开六进,进出客人络绎不绝,连站在门旁招呼客人的侍女都个个姿色绝然,穿着展露腰肢的丝绸服饰,一颦一笑,媚眼如丝,活色生香。
再转而看那上下五六层的廊柱,个个雕花照月,朱红柳绿,人物立绘栩栩如生,映照着门前来往宾客,有如龙门鱼贯,盛景连天。
“您说要最好的酒楼,那我想,只有这玉钦楼了,”高仙芝指着门匾前写着的“玉钦楼”三个大字,“这是五年前,圣人巡幸此楼,亲提玉钦楼牌匾,赐匾之后,生意越发是如日中天。”
“圣人亲提,皇帝巡幸……”李怀思看着那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若是这繁盛欢愉景象与朝堂无关,还真是叫人心驰神往,但一想到皇帝为这门楼题字,她不免心中一怔。
皇帝天下之主,来此烟花柳巷寻幸,上行下效,可知长安上下是怎样的一等风气。
“进去吧!”王仪似乎不怎么来这种地方,对那金碧辉煌好奇地很。
说着三人在一众宾客的簇拥流动之下进入了这金光照水的繁华烟柳之地。
小厮哟呵着为三人找了个二楼不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一层歌姬舞台,软榻坐着舒适,旁边围栏镂空,既可以依靠又不遮挡视线。
“尊敬的诸位大人,夫人,接下来,就是我们玉钦楼的头牌,长安第一名伎沈语歆,为诸位表演一曲玉霖春婉!”
司礼高喊着,向所有的宾客呼喊介绍着。
一听到沈语歆的名字,四下端坐的那些达官显贵一个个激动起来,欢呼着,呐喊着,有些人抬起金贵的屁股,倾起身子,似乎只想距离舞台更近一点。
那一群群,一圈圈,手握权力与金钱的簇拥者,脸上挂着无比欣喜,激动的表情,他们在尽力地体现自己的极致快乐,疯狂的欲望,他们怀抱着婀娜多姿的美人,挥洒着数不清的财富。
一阵悦耳的音乐过后,舞台的正上方忽然下起了一阵金光闪闪的碎屑。
“这是……”王仪用手捧起几片。
那碎屑闪着耀眼的光。
“这是黄金雨,”李怀思脱口说道,她忽然从记忆碎片中拾起一段李隆基的回忆,那是五年前,那是一场极乐之宴。
李隆基穿着华贵的服饰,那金闪闪的亮片挂满全身,他是个了不起的舞者。
哪怕他不是皇帝,他也是舞者中的王。
音乐四起,帝国最了不起的乐师为他伴奏,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滑稽捧腹的胖子,那胖子满脸乌黑的胡须,竖起一缕小辫子,大笑着,舞蹈着,他很灵巧,虽然身体庞大,却可以在一块很小的地方旋转起舞。
李隆基敲着筒鼓,他与大胖子四目交汇,舞动着身姿,激扬地,狂欢地,跳动着。
数不清欢愉的官员,宗室还有那些侍从。
这里有最了不起的诗人,最有天赋的伶人,最熟稔的乐手。
这里有,世上没有的一切。
正在皇帝与他的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