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赵无忌,本不是花七的本意。
花七的本意是趁魔门方兴未艾时,入主其中。
苏籍没有理由阻止花七。
他也知道花七最近也领悟了“神意”。
两人本是无分彼此的,苏籍领悟到了,花七也会领悟到,但花开两朵,未必要相同。
苏籍道:“你什么时候去?”
“要出其不意,所以我现在就去,借飞景给我一用。”
苏籍解下飞景剑。
飞景剑自有性灵,很排斥外人,可花七握住它时,它表现得很驯服,甚至有些兴奋,它似乎有预感,这次能饱饮鲜血。它可能不是神剑,而是魔剑,毕竟铸造它的萨纳尔,本就是魔门的人。
外面的天色变得暗沉,夏日这样的场景经常会出现,不知何时就会掀起一场暴风雨,但雨后的虹,却足以教人忘记暴风雨带来的伤害。
阳光总在风雨后,风雨之后见彩虹!
花七已经离去,苏籍想着,但愿今后这段日子能平静一点,他有些倦了。
此时他想到了五年前在京城那段日子,那也是他生命里,值得怀念的时光。
还能像当初那样,安安静静等待一碗冬菜扣肉烂熟吗?
苏籍将惆怅扫去,嘴唇竟露出一抹微笑,同此时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凝重气氛成鲜明对比。
“人生的不同时刻,都有不同的精彩。”
他只是如此想到。
所以老头子说他是猪。
猪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向往安逸的。
这有错吗?
没被人宰杀就没有错。
他决定今天哪也不去,好好喝一个下午茶。
直到阳光重新出来,料来那时,花七已经取赵无忌首级。
他知道花七要对付一个人,是绝不会给对方翻盘机会的,会赶尽杀绝!
纵使得力的手下鬼隐背叛自己,纵使视之为臂膀的司马长烟已经成了废人,赵无忌仍是在人前人后洒然自若,没有丝毫丧气。
他永远保持着对自己的信心,将暂时的失利,归咎于上天的考验。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谁都料想不到他一个魔门的大魔头,竟信奉儒家那一套。
住在东胡的使馆里,离天津桥不远,出门很近的地方就是天街,还毗邻洛水,可见繁华往来的客船。
想到自己那个亲弟弟面对自己的无可奈何,赵无忌更是露出一抹微笑。
他喜欢别人憎恨他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狂风大作,暴雨如注而下。
赵无忌忽然一怔。
他面前有个人露出跟他相似的笑容。
他对这种笑容出现在别人身上,只有无穷无尽的讨厌,
这个讨厌的家伙是谁?
哦,是了,苏子思的走狗。
他冷冷道:“看来你是来找死的。”
花七笑吟吟道:“鬼银,你先试试他的虚实。”
赵无忌心头一寒。
刀声破空,虚空里荡漾起一朵黑色的莲花,象征死亡。
这是鬼隐的绝技。
赵无忌从没想过这位自己昔日最得力的下属,竟短短时间内,毫不犹豫背叛自己,更向自己痛下杀手。他当然不知道,眼前的花七比他更有资格当大魔头。
花七是恶的集合体。
如果赵无忌深悉道门斩三尸之法,便会以为花七是苏籍的恶尸。
当然实情,比这还要复杂。
赵无忌没法想更多。
他挥动袍袖,如同流云一样轻盈自在,出现气流,将刀气吞噬。
可刀气没有停歇,鬼隐连着劈出第二刀。
不,一连劈出七刀,一往无回,丝毫不顾忌自身。
最终鬼隐喷出一口鲜血,钻入风雨里,不知在哪里喘息着。
而看似轻松将七刀一并接住的赵无忌,此刻挥动袍袖的右手,竟出现莫名的颤抖。
他需要片刻休息。
但花七不给他机会。
院子里的桃树、李树、柳树、杨树都在同一时刻掉光了叶子。
空气里出现剧烈的震颤。
叶子被剥夺,若同生命被剥夺。
赵无忌感觉到死亡离他很近,他更想不到花七竟如此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