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钟的时候,江蓠的手机响了,而且是常藤的手机号,一道熟悉的慌张的声音,“是嫂子吗?”常藤助理的声音,她还是听出来。
她浑身的弦就绷得紧紧的,像是拉满的弓箭一样。
“刚才我去送材料咨询常律师,然后他正好熬了鸡汤准备送过来,一边下楼一边说,车上说,然后要来医院,于是我就上了常律师的车子,结果突然间经过大桥的时候,从后面撞来一辆疾速的像失了控的皮卡,一头栽向我们,结果车冲上桥栏,然后撞破桥栏掉下深水里。”
“我没有受伤,所以游上来,可以常律师却不太好……”
“他在哪里?”江蓠的音像是一根没有根头的细线噌的一下子飘了出去,好像悬在了半空中,浮浮荡荡的,找不到落脚点。
一种冥冥之中的害怕在她的胸口油然而生,然后害怕的突然卡在喉咙里,她的胸口瞬间一扫而空,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扫了一个干干净净,胸口里的东西倏的化为空荡。
“我们马上到医院……”助理哽咽着。
江蓠强撑着自己像踩在棉花上,失重般的身体,由护士扶着,小心的来到急救室,结果在手术之前的走廊里,常藤满脸是血的用眼角里的烛粒之光虚弱的望向她,那粒光时明时暗,好像一阵风吹,立刻就能吹熄了似的,她上前紧紧的抓住他的手,眼角通红,泪水滴滴而落。
“坐月子……不能哭,对……对不起,鸡……鸡汤掉水了里。”他歉疚的断续的声音,血色斑斑冰冷的手,紧紧的抓住江蓠手,拼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如果我不……测,记着要给孩子找一个……爸爸,不要……自己一个人太辛苦,还有……一定……要找一个爱你的人,你也爱的,打破……我们这样镶着黄金枷锁的婚姻,是我强留下的你,对……对不起。”
他的头一歪,然后一下子昏了过去。
“不……常藤!”她哭了,泪水一滴滴的洒在他的胸口。
医生训斥着说,“赶紧去手术室!”强行上前瓣开了她和常相握紧扣的手腕,她泪眼朦胧的望着手术室的门一关,腿一软,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江蓠有些后悔,当初自己进手术室的时候,她本来想说,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然后以后想和他成为真正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是话没有说出口,他便进了手术室,她想,他一定吉人天相,一定会醒过来……
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医生走进她的产室,看看坐在床上,脸色十分难看,很抱歉的说,“你的丈夫,我们尽力了。”
泪水砰的夺眶而出,她的头深深的埋进蜣的双膝里……双眼布满漫天的痛苦与失望……母亲坐在床边也是擦眼抹泪的,难受的说不出一个字,父亲更是哀声叹气的捶胸顿足,“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有了……”浑浊横流。
后来在重症监护室窗前,江蓠见到一直昏迷不醒的躺倒在病床上的常藤,医生说他从桥上掉下去的时候,头磕在了岩石上,有可能几天后会醒过来,还有可能一辈子也醒不过来,就是俗话所说的植物人。
那一周,江蓠十分难过,不想睡,不想吃饭,后来经过医生和父母的苦劝,让她为了孩子着想,她不得不逼着自己才坚持去睡,坚持去吃……
一周。
一个月。
半年。
一年,等江蓠的孩子都伊伊学语的时候,常藤还没有醒过来,像是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息。
江蓠想,这或者就是自己欠常藤的,之前是他一直照顾自己,现在终于轮到自己照顾他了,这也可能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人世间,在哪里都是公平的,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自己还得他有些晚了,如果早一些,或许不是今天的样子……常藤就像一焰烛火,一直在自己最黑暗的时候默默的守护自己,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对自己不离不弃。
她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一恍几年过去了,2013年底,她想,暑假的时候她曾带着孩子莫名的来到海边,看看曾经的岩石,却发现依然挺拨的伫立在那里,映着碧蓝天的天,绿色的海,美不胜收。
岩石正面还有着2000年就刻上的地老天荒,侧面是靡芜青青,这里已是风景如画,不再是1999年的寂寞荒凉。
2013年上半年,常藤被她在北欧的姐姐接走了,说是在欧洲治疗一段时间,看看效果。
而且开明的姐姐还遵从常藤生前的日记遗愿,安排常藤和江蓠离了婚,他作为律师,早早的为江蓠做了